凌晨两点的寒风卷着雪粒,打在每个人冻得发紫的脸上。
翡翠别墅的院墙在黑暗里像一道沉默的屏障,顶端的钢筋倒刺泛着冷光,墙根的雪堆被踩得越来越实,成了他们唯一的落脚点。
“都愣着干什么?按刚才说的来!”
小王的吼声压过风声,他踹了身边一个壮汉的膝盖,“铁塔,带几个人把雪堆踩成台阶!手脚麻利点!”
被称作铁塔的壮汉瓮声应着,带着三个同样魁梧的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向那段墙根的雪堆。
厚重的军靴陷进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用尽全力,将蓬松的雪踩成坚硬的冰壳。
其他人围在旁边,手里的钢管、撬棍在雪地里戳出一个个深坑,像是在给这场注定狼狈的攀爬打地基。
瘦猴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之前动员是用碎玻璃划破的地方,已经结了层薄冰,稍微一动就牵扯着疼。
他旁边站着两个同样瘦小的男人,一个攥着根磨尖的钢筋,另一个手里是半截断锯条,三人是小王选定的先锋,负责先爬上墙头,拨开碍事的倒刺。
“记住了,上去先别管别的,把钢筋往两边扒拉,给后面的人腾地方。”
小王的声音从人堆后传来,他正举着那只镜片结冰的望远镜,死死盯着墙顶的红点。
“别他妈跟我耍花样,谁要是敢临阵退缩,我让他现在就冻成冰棍!”
瘦猴没敢接话,只是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冰凉的唾沫瞬间在掌心凝成薄冰。
他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同伴,对方眼里的恐惧和自己如出一辙,但更多的是被饥饿逼出来的狠劲。
“行了,雪堆踩实了!”
铁塔的声音带着喘息,他退到一边,露出身后被踩成斜坡的雪阶,边缘冻得硬邦邦的,能清晰地看到脚印被压实的痕迹。
小王挥了挥手,铁塔和另外三个壮汉立刻蹲下身子,互相搭着肩膀,在雪阶顶端架起一道人梯。
“上!”
瘦猴深吸一口气,踩着铁塔的肩膀往上爬。
壮汉的肩膀冻得像块石头,却异常稳固,他借着力量往上一蹿,手指终于够到了墙顶的钢筋。
“嘶——”
倒刺比想象中更尖,像淬了冰的手术刀,瞬间划破他本就结痂的掌心。
血珠涌出来,滴在雪堆上,很快冻成暗红色的小点,触目惊心。
“妈的,这破刺!”
瘦猴低骂一声,腾出一只手,将钢管插进两根钢筋之间,用力往两边撬。
铁锈摩擦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钢筋却只微微晃动了一下,间距根本不够人钻过去。
“用点劲!”
下面的人急了,往上托他的力气更大,瘦猴的半个身子悬在半空,外套被另一根倒刺勾住。
‘刺啦’一声撕裂开一道长口子,冷风灌进去,冻得他一哆嗦。
“小心!”身边的同伴惊呼。
瘦猴手一松,整个人往下滑了半尺,幸好铁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裤腿。
悬在半空的瞬间,他清楚地看到墙顶的倒刺。
不是稀疏的几根,而是密密麻麻交错着,尖端都磨得锋利,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着寒光,像一张张开的獠牙网。
“不行!这刺太密了!”瘦猴的声音带着颤抖,“钢管撬不动,根本腾不出地方!”
“废物!”小王的骂声从下面传来,“用锯条!把刺锯断!”
攥着断锯条的男人立刻爬上人梯,蹲在瘦猴旁边,用冻得发僵的手拿着锯条,往钢筋倒刺上锯。
‘咯吱咯吱’的摩擦声里,只有零星的铁锈掉下来,倒刺连个豁口都没出现。
“这是实心钢筋!锯不断!”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绝望,锯条在手里打滑,差点掉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每个人脸上。
墙顶的红点依旧亮着,仿佛在无声地嘲讽这群试图翻越的人。
人梯上的壮汉开始发抖,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血液几乎冻僵,铁塔的嘴唇已经紫得发黑,却还在咬牙坚持。
“算了,先下来!”
小王终于松了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换个法子!”
瘦猴如蒙大赦,顺着人梯往下滑,落地时差点摔倒,掌心的伤口被冻得麻木,只剩下隐隐的钝痛。
他低头看了眼被勾破的外套,又抬头看了眼那道依旧坚不可摧的院墙,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另外两个同伴也陆续下来,一个的裤腿被倒刺勾出了大洞,露出的小腿冻得青紫;另一个手里的锯条已经断成了两截,正失魂落魄地捏着碎片。
人梯散开时,铁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出的白气在眼前聚成一团,久久不散。
其他人围在旁边,没人说话。
刚才的攀爬像一场徒劳的挣扎,让他们看清了这道院墙的坚硬,也磨掉了几分刚来时的锐气。
瘦猴蹲在地上,用雪搓着流血的掌心,冰冷的雪粒让伤口刺痛,却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王哥,这墙不对劲……”他声音发哑,“倒刺太密,钢筋也粗,不像是普通别墅该有的……”
“闭嘴!”小王猛地踹了他一脚,“普通别墅怎么了?现在是末世!加固一下不行?”
他虽然嘴硬,心里却也泛起一丝不安。
刚才望远镜里看到的两米高,此刻在近前看,似乎比想象中更高,墙顶的红点一动不动,怎么看都像是摄像头。
但他不能退。
身后是20双盯着他的眼睛,每个人的肚子都在空响,每个人的身体都在发抖,退回去就意味着承认失败,意味着要在这雪地里冻成赵强第二。
小王捡起地上的钢管,走到墙根下,用尽全力往墙上砸去。
‘哐当’一声闷响,钢管被弹回来,震得他虎口发麻,墙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妈的!”
他盯着那道白印,眼睛里的疯狂越来越浓。
“拿撬棍!把雪堆扒开,直接撬墙根!我就不信这墙能连根长在地里!”
铁塔挣扎着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撬棍,走到雪堆旁,将尖端插进墙根的缝隙里。
“来几个人搭把手!”
几个男人立刻围上去,抓住撬棍的另一端,喊着号子用力往下压。
金属摩擦的嘎吱声里,墙根的冻土被撬起一块,却连带着撬棍一起弹了回来,震得几人手臂发麻。
一次,两次,三次……
撬棍在手里打滑,冻土被撬起的越来越多,可院墙依旧纹丝不动,仿佛与大地长在了一起。
寒风里,只剩下撬棍撞击冻土的闷响,和众人越来越沉重的喘息。
墙顶的红点依旧亮着,在漆黑的夜里,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群在雪地里徒劳挣扎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