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像浸了水的棉花,一点点压上周倩倩的眼皮。她不知道自己在被子里蜷缩了多久,只记得盯着天花板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幻听也渐渐淡去,连心脏的狂跳都慢了下来。就在意识快要沉入黑暗的瞬间,一道突兀的声音猛地将她拽了回来——
“咚。”
很沉,很闷,像是有人穿着厚重的鞋子,踩在老式公寓的水泥走廊上。周倩倩的眼睛瞬间睁开,浑身的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后背的汗毛再次竖了起来。她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在枕头上,连一丝细微的声响都不愿放过。
几秒钟的寂静后,第二声脚步声来了。“咚。”还是一样的节奏,一样的沉重,隔着门板和墙壁,清晰地传进卧室里。每一声都像敲在她的心跳上,让她的心脏跟着“咚咚”地颤,连带着床板都似乎有了微弱的震动。
这是走廊里的脚步声。
周倩倩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住的是九十年代的老式单元楼,一层只有两户,对面住的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上个月刚被儿子接回老家养老,房门上的春联都还没撕,却早就没人住了。这层楼除了她,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那这脚步声,是谁的?
“咚。”第三声脚步声响起,比前两声更近了。周倩倩能清晰地判断出,脚步声是从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方向传来的,正一步步朝她的房门靠近。步伐很慢,没有丝毫急切,像是在悠闲地散步,又像是在确认每一扇门的位置,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让卧室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双手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被子里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她能想象到,此刻走廊里可能正有一个“人”,穿着不知什么材质的鞋子,慢慢地朝她的房门走来,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格外刺耳。
脚步声还在靠近,“咚、咚、咚”,每一步都离她更近一分。周倩倩的眼睛死死盯着卧室门的方向,尽管隔着厚厚的门板,她却仿佛能看到门外的景象:声控灯应该亮着,惨白的光线照亮走廊斑驳的墙壁,而那个“人”的影子,正被灯光拉得很长,一点点挪到她的门前。
终于,脚步声停了。
就在她的房门外,停了下来。
原本清晰的脚步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周倩倩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轰鸣,像破旧的风箱,粗重又急促。她甚至能感觉到,从门缝里渗进来的空气似乎变凉了,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楼道里常见的灰尘味,而是潮湿的、像腐烂树叶泡在水里的味道,慢慢钻进卧室,萦绕在她的鼻尖。
这个人,就站在门外?
他想干什么?是要敲门,还是要……破门而入?
周倩倩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她盯着门缝,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可她总觉得,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透过门缝往里看,落在她蜷缩的床上,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门外始终没有动静,没有敲门声,也没有说话声,只有那股潮湿的腐烂味越来越浓,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不敢去想门外站着的是什么,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祈祷这只是一场噩梦,祈祷脚步声能快点离开。
又过了几分钟——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周倩倩已经分不清时间了——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咚。”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朝着远离房门的方向。周倩倩能清晰地判断出,那个“人”开始往回走了,步伐依旧很慢,很沉,“咚、咚、咚”的声音一点点远去,从她的房门口,慢慢挪回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方向。
直到最后一声“咚”消失在寂静里,走廊彻底恢复了安静,连那股腐烂的味道都渐渐淡了下去,周倩倩才敢大口地喘了口气。她瘫在床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又凉又黏,难受得厉害。她的身体还在发抖,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发麻,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她想报警,想找个人来陪她,哪怕只是听听她说话也好。周倩倩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摸索着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触到手机壳的瞬间,她的心凉了半截——手机屏幕是黑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她按下电源键,没反应。再按,还是没反应。她把手机拿到眼前,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屏幕依旧漆黑,连开机的震动都没有,像是彻底没电了。可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睡前刚充过电,早上出门时还有满格电,怎么会突然没电了?
是手机坏了,还是……刚才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周倩倩握着冰凉的手机,心里的恐惧又深了一层。没有手机,她联系不上任何人;没有电,她连灯都开不了。她被困在了这个漆黑的卧室里,被困在了这个充满诡异的夜晚里,只能独自面对那些未知的恐惧。
她把手机扔回床头柜,重新躲进被子里,紧紧闭上眼睛。可走廊里的脚步声、那股腐烂的味道,还有门外可能存在的“人”,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打转,让她根本无法平静。她知道,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睁着眼睛,等着天亮,等着这场恐怖的夜晚快点过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