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小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长条会议桌的一侧，坐着三位头发花白的老干部，他们是市委组织部部长赵景德亲自挑选的“考察组”，刚刚结束了对周阳分管领域为期一周的“传帮带”。
为首的，是原市人大副主任，退二线的老领导，刘振山。
此刻，他正慢悠悠地翻着手里的笔记本，清了清嗓子，对着主位上的市委书记高远山和组织部长赵景德说道：
“高书记，景德部长，这一周，我们三个老家伙，跟着周阳同志跑了不少地方。总的来说嘛，这个年轻人，有冲劲，有活力，这是优点。”
话头起得很高，但紧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转折。
“但是嘛，年轻人，有时候想问题还是简单了点。比如在推进临港工业区的环保改造项目上，他跟企业谈，直接就下了最后通牒，要求三个月内必须完成设备升级，不然就断电停产。这个方法，太急了，不给企业缓冲的时间，容易激化矛盾嘛。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
旁边另一位退休的老局长也跟着附和：
“是啊，还有寰宇能源那个项目，周阳同志大包大揽，给了对方那么多优惠政策。我们看了都心惊肉跳。‘零地价’，税收全返还，这几乎是把家底都送出去了。万一项目后续出了问题，这个责任谁来担？考虑得不够周全，风险意识有待提高啊。”
赵景德听着，脸上不动声色，但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周阳。
在他看来，这都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年轻人嘛，做事急功近利，手段粗糙，经不起老同志用放大镜看。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准备等老同志们说完，就顺势来个总结陈词，把“周阳尚需磨练”的调子彻底定下来。
高远山书记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偶尔落在周阳身上。
只见周阳非但没有半点紧张或者不满，反而听得十分认真，甚至还拿着笔，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那份从容淡定，让赵景德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终于，三位老干部发言完毕，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赵景德放下茶杯，正要开口。
周阳却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先是对着三位老领导微微鞠躬。
“感谢刘主任和两位老局长一周来的辛苦指导，你们提出的问题，都非常宝贵，让我受益匪-浅。”
姿态放得很低，客气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刘振山等人脸上露出几分“孺子可教”的满意神色。
赵景德心里冷笑，光会说场面话有什么用？问题你解决不了啊。
然而，周阳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不过，对于几位老领导提出的‘问题’，我也有一些不成熟的补充和说明。”
他转身，从林小雨手中接过一个U盘，插-入会议室的电脑。
投影幕布亮起，出现了一个标题——《关于“传帮带”考察工作的几点数据化反馈》。
赵景德眼皮狂跳。
数据化反馈？
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首先，关于刘主任提到的，临港工业区环保改造‘手段过激’的问题。”
周阳按动遥控器，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张曲线图。
“这是我们临海市过去三年，因为工业污染问题，被省级环保督察组通报批评的次数，一共是七次。平均每年两次多。”
“这是我下达‘最后通牒’后，一个月内，主动前来对接设备升级方案的企业比例，达到了92%。而这张图，是过去三年，市环保局发出的整改通知书，和企业实际完成整改的比例对比，平均不到30%。”
周阳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各位领导，有时候，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对那些习惯了拖延和敷衍的企业，温和的劝说，换来的只会是下一次的通报批评。我们临海，等不起了。”
他没有反驳，只是摆出了数据。
但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方式方法论”的脸上。
刘振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周阳没给他缓冲的时间，直接切换到下一页ppt。
“其次，关于老局长担心的，寰宇能源项目‘风险过高’的问题。”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复杂的表格。
“这是我委托专业机构，对寰宇能源项目进行的投入产出比和风险压力测试模型。左边，是我们给出的所有优惠政策折算成的投入成本。右边，是项目落地后，五年内，能为临海带来的直接税收、新增就业岗位、以及带动上下游产业链所产生的间接经济效益。”
他指着屏幕下方一个醒目的红色数字。
“结论是，即便在最坏的情况下，比如项目延期一年，或者初期产能只达到设计的70%，我们临-海在这笔投资上的回报率，依然高达320%。”
“我们给出的不是‘家底’，而是‘鱼饵’。用一个确定的、可控的投入，去撬动一个千亿级的产业集群。这笔账，我认为，很划算。”
那位老局长张了张嘴，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逻辑严谨的专业模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点基于“感觉”的风险担忧，在冰冷的数据模型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彻底变了。
高远山书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赵景德的脸色，已经从平静变成了凝重。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开什么干部考察会，而是在旁听一场博士论文答辩。
周阳，这个年轻人，完全没有按照他预设的剧本走！
他没有辩解，没有诉苦，他只是在用一种碾压式的、降维打击般的方式，告诉你：
你们的担忧，是基于经验和感觉。
而我的决策，是基于数据和科学。
“最后，”周阳的目光，第一次从屏幕上移开，直视着对面的赵景德，“我想谈谈赵部长最关心的，关于我个人‘经验不足’，‘处理复杂问题能力有待提高’的顾虑。”
来了！
正戏来了！
赵景德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周阳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锋芒。
“赵部长安排这次考察，用心良苦。但恕我直言，这次考察本身，在程序上，可能就存在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三位老领导，德高望重，经验丰富，我们都非常尊重。但是，刘主任的专业领域是党务和人大工作，两位老局长的职业生涯，分别在城建和档案管理。让他们来考察一个涉及全球前沿科技的新能源项目，来评估一个新时代经济特区的招商引资策略，这是否……有点像让一位国学大师，去评审一篇量子物理的论文？”
“不是大师不行，是赛道不对啊！”
“噗——”
一位年轻的记录员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又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高远山书记端起茶杯喝水，以此来掩饰自己快要咧开的嘴角。
而赵景德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诛心！
这简直是当众诛心！
周阳这番话，直接从根子上否定了这次“考察”的合理性和合法性！
更要命的还在后头。
周阳的语气依旧谦和，说出的话却愈发尖锐。
“赵部长一直强调‘稳定大局’，强调要‘按部就班’，防止干部‘行事毛躁’。我完全赞同。但我们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有时候，过度的‘稳定’，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不稳定？”
他的目光扫过赵景德，缓缓说道：
“三年前，我们市规划局的青年专家李工，因为独立设计的‘临海湾岸线生态修复模型’过于超前，被认为是‘好高骛远，不切实际’，最终晋升受阻，被南方的特区城市挖走。去年，他的那套模型，为那座城市拿下了国家级的生态宜居金奖。”
“两年前，我们市金融办的张博士，提出设立政府引导基金，撬动社会资本，被认为是‘金融创新风险过大，破坏现有稳定金融秩序’，他的方案被束之高阁，人也心灰意冷，跳槽去了一家头部券商。”
“这些案例，在组织部的卷宗里，应该都还查得到吧？我们稳定了程序，磨练了干部，但也稳稳地送走了人才。赵部长，这真的是我们临海想要的大局吗？”
“啪！”
赵景德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面上，茶水溅出，湿了他的文件。
他的脸色，已经由黑转白，嘴唇微微颤抖，死死地盯着周阳，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做梦都没想到，周阳不仅看穿了他所有的意图，甚至还把他过去几年工作中，那些最隐秘、最不愿被人提起的“失误”，都翻了出来！
而且，还是当着市委书记的面！
这哪里是汇报工作？
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准备充分的绝地反击！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周阳这番话给震住了。
高远山终于放下了茶杯，打破了沉默。
他环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脸色煞白的赵景德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看，周阳同志的这份‘反馈’，做得很好嘛！有数据，有案例，有思考，有格局！”
“他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他是在为我们临海的发展模式，为我们未来的干部路线，提出问题，引发思考！”
“什么叫大局观？这就叫大局观！”
高远山加重了语气：
“我们临海是新建立的经济特区，是改革的排头兵！如果我们的干部选拔任用，还抱着过去那种论资排辈、求稳怕错的老黄历，那我们还搞什么特区？干脆叫‘养老区’算了！”
“赵景德同志！”
高远山直接点了他的名。
“组织部，是我们选人用人的指挥部！指挥部的思想不解放，怎么可能打胜仗？我希望，会后，你能就周阳同志报告里提到的那几个案例，写一份深刻的检讨给我！”
赵景德浑身一颤，猛地站了起来，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这时，周阳的脑海里，天籁之音，如期而至。
【叮！警告！检测到宿主以无可辩驳的数据和案例，在核心人事决策会议上，正面击溃了【保守僵化】的负面情绪力场！】
【市委组织部长赵景德的【得意】与【审视】情绪，已彻底转化为【震惊】、【羞怒】与【挫败】！其长期主导的【论资排辈】人事思想，受到毁灭性打击！】
【市委书记高远山的【欣赏】情绪，已飙升为【高度激赏】与【绝对信任】！】
【提供的正面情绪价值，已形成人事思想领域的破冰风暴！为临海市干部队伍的年轻化、专业化，扫清了关键障碍！】
【获得系统积分：+！】
【恭喜宿主！获得战略级辅助奖励：【干部任免优化算法】（V1.0版）一份！】
【说明：该算法可结合本地干部数据库，通过多维度数据建模，智能推荐在特定岗位上成功率最高、潜力最大的干部人选，并能预测其潜在风险。拥有它，你将成为最科学的‘伯乐’。】
二十万积分！外加一个干部选拔的“黑科技”！
周阳内心狂喜，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他知道，从今天起，临海市组织部那扇厚重的、刻着“论资排辈”的大门，已经被自己亲手，一脚踹开了。
而他自己的晋升之路，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平坦。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赵景德失魂落魄地走在最后，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高远山书记走到周阳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
“小子，干得漂亮！”
他压低声音，又补充了一句：
“那份报告，回头给我一份原件。”
周阳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他知道，高书记要的，恐怕不止是那份报告。
而是报告背后，那种敢于向旧规则挑战的勇气，和用数据武装到牙齿的、新一代干部的犀利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