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安静啊。
白煜心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长时间的使用「时迁」并未让他产生太多劳累感,反倒是这个想法一出,心里莫名出了些疲态。
眼前是一片苍茫的大地,艾瑟兰的要隘瑞朗多蒂亚像是乒乓桌上的挡板,隔绝了艾瑟兰与厄煞肆虐的关外。
已经到了夜,四下无人,白煜对这里如今可以称得上闭眼都能找到路,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走过四年里走过的防线长廊,走过成千日夜里独自返回的钢铁城墙。
心中那股疑惑和没落愈发强烈。
似乎...似乎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从福利院到教堂,从瑞朗多蒂亚到缇娅。
我怎么能忘了她呢?
白煜低声喃喃,从腰间取下那把说是成为神器的刀,下一刻,他一闪身,冲向关外的黑夜。
就在他离开不久,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他离开的地方。
“啧啧啧。”
那人眼里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并没有跟上去。
是黑夜,极深的黑夜。
白煜刚踏入关外,立即感觉到数道视线锁定到了他身上。
他并未因此收敛气息,相反,属于六阶的气息在这一刻全面释放。
周围的视线大多褪去,只有某几道极深的视线一直锁定着自己。
瑞朗多蒂亚城墙并非是普通的城墙,或许也可以称它为神器,它有着根脉与枯荣之神的馈赠,对着高阶厄煞有着天然的压制力,但关外没有。
这里是厄煞肆虐的天堂,高阶厄煞从不稀少,即便是六阶,敢擅入同样非死即伤,更何况是白煜根本没有收敛气息的意思。
现在,他像是黑暗中点亮了明灯,这一刻,无数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而白煜却不能找到它们的位置,只能感受到那些视线在自己身上一遍遍扫过。
真黑啊。
白煜心里不可避免的生出些恐惧,像是再一次站在幼时那条漆黑的小路。
危险,未知,恐惧将他包裹。
白煜抿唇,握住刀柄。
近了,那些厄煞。
厄煞身上所散发的令人不适的气息涌入鼻尖,那些狂躁的,黑暗的力量刺痛着白煜的神经。
几位?
四个六阶?
重压之下,白煜好像重新走在那条漆黑的小路上,恍惚间身旁出现个模糊的身影,正牵着他向前。
来了!
白煜猛然睁眼,
静极·瞬光·无鞘!
那柄长刀瞬间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带起火光的圆弧,那些厄煞或怪异,或狰狞的脸在火光中浮现,火焰已经燃起,彻底照亮这片夜色。
瑞朗多蒂亚的关外,又一场激烈的战斗爆发。
他们碰撞,他们厮杀,他们狰狞咆哮!
长刀与鳞片碰撞,轻而易举斩破防御,白煜身体飞速适应着抵达六阶带来的力量,这已是登神长阶中的倒数第三阶,几乎已经接触到成神的门槛。
登神长阶没有神选者那样的阶位名字,因为这条无归之路最终只有着一个目的——登神!
长刀在白煜的手上挥出残影,不断的与围攻的厄煞碰撞,白煜清晰感受到了如今刀身中蕴含的力量。
它的阶位极高,正是八阶,如今的自己甚至不能完全动用它其中蕴含着的力量。
但即便这样白煜也无法在这场战斗中占据上风。
六阶的厄煞本就强于人类六阶,更何况白煜身前的足足有四只!
在围攻之下,白煜很快负伤,伤口从他左肩一直蔓延到胸前,将他身体染红。
但他不管不顾,仍是出刀。
刀刃一次次划过,一次次斩下。
所有的动作都交给了身体的下意识,白煜的思绪却是沉寂在一幕幕过往中。
到底是忘了什么?
血在挥洒,身体的体力在一点点减少。
在那个雷声轰鸣的夜。
在那个半神降临的夜。
在那无数个孤身一人,独自前走的夜。
刀刃渡上丝丝紫光。
记忆中年幼的自己依然走在那条漆黑的路上,握着一个柔软的有些冰凉的手。
但这一次,他抬头了。
那白发女子的样子朦胧,像隔着一层白色的雾气,但她的声音如此清晰。
她轻笑着说,
别怕。
与四只厄煞交手中的白煜突然抬眼,身上的神识轰然爆发!
我想起来了,
我与她有个约定,
我要去找她。
去告诉她我还有话没跟她说。
周围的厄煞竟在这瞬息的爆发中被同时击散,白煜眼中的坚决在这一刻终于复苏,收鞘,拔刀!
那把长刀中沉睡着的力量彻底爆发,
带有她痕迹的两个灵术再次现世,
「倾世」
「时迁」
下一刻灼烈的火光将眼前之厄煞彻底吞没。
世界的诅咒纵使无解,但刻骨铭心的爱意会胜过一切。
白煜收刀,刀镡与刀鞘发出脆响,他已经明白了这刀里究竟寄宿着什么样的力量。
就像她所说过的,所有神器都是逝去者的执念。
这把刀中寄宿着的是闫琛的执念,他曾于十七年岁月中记住了那无数个死者,而白煜则在世界的诅咒中记住了那道身影,所以,他得到了这把神器的认可。
“你似乎还没有一个名字。”白煜看着手中的长刀,“就叫你千言吧。”
纵使世界遗忘你,我亦会默念千言,在万水千山中寻找你的名字。
白煜闪身,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