佴梓筠拖着疲惫不堪、还带着一身烟火气和汗味的身子,跟在兴(累)致(瘫)勃(了)勃(的)韩苏木后面,终于踏回了星月湾。手臂的疼痛在颠簸的大巴和持续的“战斗”后变得愈发清晰,她现在只想把自己扔进淋浴间,再给肿痛的手臂来个冰敷。
然而,一楼大厅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光可鉴人、焕然一新的地板。空气中弥漫着柠檬味清洁剂的清新气息,取代了她离开时的沉闷。角落里堆积的拍摄杂物消失无踪,连前台桌面都一尘不染,摆放着新鲜的花束。这绝不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休闲区沙发上坐着的两位“稀客”——叶雷诩和牧影安。叶雷诩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正翻看着平板,多米蔫头耷脑地趴在他脚边。而牧影安则用一种近乎“欣赏戏剧”的专注目光,在她踏入大门的瞬间就精准地锁定了她。
“哟,佴管理员,凯旋而归了?”牧影安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拖长,目光在她汗湿的鬓角、略显狼狈的制服和手臂的固定带上逡巡,最后意味深长地落在她身后韩苏木身上,“看来韩少爷的‘户外实践’,相当…嗯…深入基层啊。”
韩苏木本来还因为大巴上的冷战憋着气,故意走在佴梓筠的身后,听到牧影安的话,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牧影安你阴阳怪气什么?管理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带佴姐出去体验生活怎么了?总比某些人整天窝在房间里琢磨怎么‘杀人’强!”他孩子气地怼回去,试图掩盖自己此刻面对叶雷诩时莫名的心虚——毕竟是他把叶氏的员工强行带走的,还弄得更狼狈了。
佴梓筠没空理会他们的斗嘴。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窗明几净的大厅,脱口而出:“谁打扫的?”她留下的那些“罪证”呢?她跟王莉谈判的筹码呢?!
“我请了保洁。”叶雷诩放下平板,抬眼看她。他的目光平静,却带着惯常的审视感,从她汗湿的额头扫到沾了炭灰的袖口,最后停留在她手臂的固定带上。那眼神里没有牧影安式的戏谑,也没有韩苏木的咋呼,只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评估。
“看来韩苏木的‘放松身心’,效果卓着。”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放松身心”四个字被他念得格外清晰,显然是知道了韩苏木带她出去的理由。
佴梓筠心里咯噔一下。叶雷诩知道了?还出手“善后”了?这意味着什么?是觉得她失职?还是……一种变相的警告?她留下的“战场”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王莉那边还怎么谈?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解释一下一楼的混乱本意,或者至少道个谢,但最终只是干涩地说:“……谢谢叶总。保洁的费用我会……”
“不必。”叶雷诩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工伤期间的额外支出,集团承担。以后一楼的日常清洁会由专人负责。”他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抹去了她谈判的筹码,却也明确划清了责任归属——这是叶氏的地盘,规则由他定。
他站起身,多米立刻跟着起来。“好好休息。”他对佴梓筠丢下这句话,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一脸不服气的韩苏木,“别再节外生枝。”这句话的警告意味,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说完,他带着多米径直走向电梯。
牧影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叶雷诩的掌控来得如此直接,甚至不惜打破自己定下的“公寓自理”规矩请了固定保洁!而佴梓筠那副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精彩!太精彩了!他感觉眼前这出戏码,比他的悬疑剧本还要跌宕起伏。
“啧,叶总真是……体恤员工。”牧影安站起身,走到佴梓筠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佴姐,深藏不露啊。叶总亲自下令请的保洁,啧啧,这待遇……连缪博士都惊动了,刚才还下来‘观察’了一圈这‘非自然洁净现象’呢。”他故意透露缪式开的反应,就是想看佴梓筠的表情。
佴梓筠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叶雷诩的“善后”打乱了她的计划,牧影安看戏不嫌事大,缪式开为什么也来凑热闹……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韩苏木,还在旁边气鼓鼓地瞪着牧影安,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捅了多大篓子。
“牧老师,”佴梓筠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职业性的平静,手臂的疼痛和心累让她声音都有些发虚,“如果没别的事,我需要处理一下个人卫生和伤口。失陪。”她实在没力气应付这些“人间极品”了,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请便请便。”牧影安笑眯眯地让开,看着佴梓筠略显仓促地走向员工通道的背影,眼底的兴趣更浓了。他转头,对着还在生闷气的韩苏木,火上浇油地来了一句:“韩少爷,看来你把佴姐照顾得‘很好’嘛,叶总都‘亲自’表扬了你的‘实践成果’呢。”
“牧影安!你找打是不是!”韩苏木果然一点就着,大厅里瞬间充满了年轻气盛的怒吼和牧影安故作害怕的夸张笑声。
佴梓筠关上员工通道的门,隔绝了身后的喧嚣。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手臂的疼痛,被打乱的计划,大佬们各异的态度,苏晴那条甜腻的未读信息……所有的事情都搅在一起。她看着眼前整洁得近乎陌生的一楼走廊,苦笑着想:叶雷诩这一手“保洁”,到底是解决了问题,还是给她埋下了更大的麻烦?
而她的手机,在制服口袋里,再次微弱地震动起来。屏幕上,依旧是那个闪烁着“苏晴”名字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