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江辰的掌心持续震动着,屏幕上那串陌生的本地固定号码,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它打破了刚刚由他郑重承诺营造出的温暖氛围,将现实的无情瞬间拉回。
江辰盯着那串数字,眼神里的柔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林薇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极度厌恶、警惕和一丝……凝重的东西。他没有立刻接听,也没有像对待家里电话那样直接挂断,只是任由那震动声在两人之间的寂静中嘶鸣,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林薇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她能感觉到江辰周身的气场正在变得冰冷而锐利。这个电话,显然不同于他父亲那种直接的施压,而是另一种让他更为忌惮的存在。
震动终于停止了。屏幕暗了下去,但那串号码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空气中。
江辰缓缓收起手机,抬眼看她时,已经极力恢复了平静,但眼底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没什么,可能是骚扰电话。”他轻描淡写地说,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薇知道他在撒谎,或者说,在隐瞒。但她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嗯,那……我上去了。”
“好。”江辰看着她,“早点休息。”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看着她转身走进宿舍楼。
直到林薇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江辰脸上的平静才瞬间瓦解。他眉头紧锁,重新拿出手机,盯着那个未接来电的记录,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并没有回拨,而是飞快地打开通讯录,找到了沈宇航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那头传来沈宇航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似乎又在哪个地方玩乐:“辰哥?咋啦,跟嫂子约会结束了?有啥指示?”
江辰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宇航,帮我查两件事。”
听出他语气里的异常,沈宇航那边的杂音瞬间小了很多,语气也正经起来:“你说。”
“第一,论坛发帖人的Ip,我要最精确的定位和真实身份,不是学校论坛那种模糊的。”江辰语速很快,“第二,刚有个本地固定号码打给我,号码是……”他报出了那串数字,“我要知道这个号码的登记地址和持有人信息,越快越好。”
沈宇航在电话那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我靠!又来?论坛那事儿我还在查,已经有点眉目了,但这电话号码……辰哥,这听起来有点超出校园矛盾的范畴了啊?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江辰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不确定。但我觉得,论坛的事和这个电话,可能有关联。有人不想安分守己地待在暗处了。”
沈宇航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了十足的严肃:“明白了。交给我。给我点时间,这种查底细的事儿得找点‘专业’渠道。你自己小心点。”
“嗯。”江辰挂了电话,独自站在宿舍楼下。夜风吹拂,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那个号码……他有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这不再是秦雪那种小打小闹的嫉妒和试探,而是更阴暗、更不择手段的东西。
他抬头望向林薇宿舍窗口透出的温暖灯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刚刚才向她许诺了未来,绝不允许任何东西来破坏。
与此同时,林薇回到寝室,苏晓立刻围了上来,关切地问起今晚的情况。林薇简单说了说项目方案的进展和江辰的帮忙,略去了那个令人不安的电话和秦雪对峙的细节。
洗漱完躺在床上,林薇却毫无睡意。江辰看到来电时那个眼神,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那不仅仅是烦躁,更像是……看到了某种极其污秽、想要远离却又无法完全摆脱的东西。
会是谁?难道是他家里用了别的号码来施压?还是……更糟的情况?
她翻来覆去,心里乱糟糟的。拿起手机,想给江辰发个信息问问情况,又怕打扰他,或者触及他不愿多谈的领域。这种明明感觉到风雨欲来,却被蒙在鼓里、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微信新消息的提示。她心头一跳,以为是江辰,赶紧拿起来看。
发信人却是一个她几乎快要忘记的名字——赵浩。
自从她和江辰的关系公开后,赵浩就和她保持了礼貌的距离,几乎没有再单独联系过她。此刻他突然发来消息,让林薇有些意外。
消息内容很简单:【林薇学妹,睡了吗?有件事……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你一下。】
林薇的心莫名提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浮现。她回复道:【学长,还没睡,有什么事吗?】
赵浩的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长时间,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
终于,消息发了过来,内容却让林薇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后背发凉:
【我今天下午,偶然看到秦雪学姐和一个校外的人在学校后门咖啡厅见面。那个男的……看起来不太像学生,气质有点……社会。他们聊了很久,我路过时,好像隐约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论坛’、‘照片’、‘再加把火’之类的话……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想告诉你一声。你和江辰……最近小心一点】
赵浩的消息,像一块拼图,严丝合缝地嵌入了林薇的不安之中。
论坛照片!校外的人!再加把火!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明确的结论:论坛风波并非偶然,而是有预谋的!秦雪不仅参与了,甚至可能找了校外的人来扩大事态!
那刚才打给江辰的那个陌生号码……会不会就是赵浩看到的那个“校外的人”?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林薇。如果只是秦雪,或许还局限于校园之内的勾心斗角。但牵扯到不明身份的校外人员,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这意味着危险系数直线上升,对方的目的可能更加险恶,手段也可能更加没有底线。
江辰他知道吗?他刚才那个反应,是不是也猜到了什么?
林薇再也忍不住,立刻拨通了江辰的电话。她必须马上告诉他赵浩提供的线索!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林薇以为无人接听,心不断下沉时,终于被接起了。
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江辰的声音,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带着几分流里流气笑意的男声:
“喂?找江辰啊?他这会儿……可能不太方便接电话哦。”
那个声音顿了顿,笑声里透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恶意,慢悠悠地补充道:
“小姑娘,别着急。我们哥儿几个,就是请他过来……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