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更,万籁俱寂。赵杰看了看身旁两位被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已然沉入梦乡的绝色佳人,唇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他刚欲轻手轻脚地起身,身旁的冷冰影却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她自幼习武,警觉性远常人,即便在极度疲惫中,对身边的动静也极为敏感。
“夫君……?”冷冰影睡眼惺忪,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见赵杰正要下床,不由含糊地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赵杰回身,温柔地抚了抚她散落在枕边的秀,低声道:“乖,夫君有些要紧事需出去办理,你且安心睡吧。”
“嗯……”冷冰影慵懒地应了一声,便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她确实疲乏至极,再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胡闹(撒娇),什么时候该乖巧,一味胡闹,撒娇只会让男人感到厌烦。
他走到房间一角的紫檀木衣柜前,打开底层暗格,取出了一套早已备好的纯黑色夜行衣。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穿上这身行头,只因今夜要去的地方非同小可——乃是守卫森严、高手如云的皇宫大内。
据父亲赵建明此前郑重告知,皇宫之中有三位顶尖高手坐镇,被尊为皇家供奉。其一是名列天下五大‘皇阶’高手之一的“枪圣”危逆天,一杆燎阳枪已臻化境,威力无穷;另外两位则是名号不显于江湖,却实力丝毫不容小觑的席览与夏曲阳,此二人亦皆是实打实的‘皇阶’境界。面对如此龙潭虎穴,由不得赵杰不郑重其事。
换好夜行衣,以黑巾蒙面,赵杰深吸一口气,体内《黄帝内经》真气流转,身形一晃,便如一道淡薄的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他施展出绝顶轻功‘飘渺幻步’,身法快如鬼魅,向着皇城方向疾掠而去。
高达八丈、足以令寻常武林高手望而兴叹的宫墙,在他脚下却如履平地,脚尖在墙体上轻轻几点,便已翻越而过。宫中巡逻的大内侍卫虽众,明哨暗卡遍布,但在‘飘渺幻步’的神妙之下,他们的感知仿佛被无形之力扭曲遮蔽,竟无一人能察觉赵杰的踪迹。他如同夜行的蝙蝠,在殿宇楼阁的阴影中穿梭自如。
按照之前让黄善设法打探来的方位,他的目标是储秀宫——藤原美香的居所。然而,就在他飞檐走壁,途经一处不起眼的宫殿时,身形却猛地一滞,悄然伏低了身子。
不对劲。
这一路行来,他所经过的宫殿,无论重要与否,或多或少都有侍卫值守或暗哨潜伏。唯独身下这座宫殿,四周竟是空空如也,寂静得有些诡异。事出反常必有妖,赵杰立刻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屏息凝神,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异动。
他并不知道,此刻在他身下的宫殿之内,并非空无一人。殿中陈设简朴,只有三个不高的蒲团。每个蒲团之上,都端坐着一位气息绵长、闭目调息的老者。突然,居中那位白苍苍、不怒自威的老者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精光暴涨,如冷电般扫向殿顶。紧接着,他身旁的两位老者也似有所感,几乎同时睁眼。三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已是心领神会——有高手窥伺!
殿顶之上,赵杰仔细探查了片刻,仍未觉任何埋伏的气息,心中疑虑稍减,正欲起身离开,前往真正的目的地。
就在此时!
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锥般骤然刺入他的脑海!来不及细想,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赵杰腰肢猛地力,一个极其狼狈却迅捷无比的懒驴打滚,向侧旁翻去!
“嘭——!”
一声巨响,碎石瓦砾四溅!他方才伏身之处,一杆寒光烁烁、缠绕着炽热真气的银色长枪,如同毒龙出洞,悍然破开坚硬的殿顶琉璃瓦,直刺而出!枪尖激荡的劲风刮得赵杰面颊生疼。若是他反应稍慢半分,此刻必然已被穿心而过!
赵杰惊魂未定,顺势跃开丈余,定睛看去。只见一名白苍苍、面色红润、身材颇为魁梧威武的老者,手持长枪,立于破洞之旁,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他。
紧接着,又是“嘭嘭”两声,另外两位老者也相继破瓦而出,身法轻盈,落地无声,恰好形成一个三角阵势,将赵杰的所有退路隐隐封死。
一见这一情况,赵杰就知道要遭了,这三人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玛德,运气还真是好啊,怪不得这宫殿不用人守卫呢,原来就是这三个老家伙住的地方,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肯定惊动了不少人,如果包围就真的插翅难飞,还是先逃再说。”
“深夜打扰三位前辈清修,实在罪过!晚辈这就告辞,不劳远送!”赵杰口中说着场面话,动作却快如闪电。话音未落,他已猛地拧身,体内真气狂涌,右掌骤然拍出——正是排云掌中攻势最为猛烈的第四式『排山倒海』!
掌风呼啸,真力澎湃,如同海啸山崩般,径直向着三人中那位面色黝黑的老者猛攻而去!他眼光毒辣,看出这黑面老者气息相较稍弱一些,企图以此为突破口。
那黑面老者正是夏曲阳。他万万没料到赵杰在被三大高手包围的情况下,非但不束手就擒或辩解,反而如此果决狠辣地抢先动手,而且是如此凶悍的杀招!仓促之间,他只得急运真气,双掌齐出,硬接了这一掌。
“轰——!”
双掌交击,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狂暴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将周围的碎瓦断椽尽数震飞!
夏曲阳只觉一股霸道无比、却又带着诡异螺旋劲力的真气透掌而入,震得他气血翻腾,喉头一甜,脚下噔噔噔连退数步,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倒飞而出,围堵之势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
趁此间隙,赵杰毫不恋战,将‘飘渺幻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几乎看不清的虚影,朝着宫外方向电射而去!
“哪里逃——!”为的白老者——枪圣危逆天见状,须发皆张,怒喝一声。他身经百战,却也被赵杰这手声东击西、果断突围的应变惊了一下。当下毫不迟疑,身形一展,如大鹏般腾空而起,朝着赵杰逃遁的方向急追去。席览与夏曲阳也立刻压下翻涌的气血,紧随其后。
这三位供奉虽同为‘皇阶’高手,但危逆天修为最深,已近‘皇阶’中期顶峰,席览与夏曲阳则稍逊一筹。然而赵杰毕竟初入‘皇阶’不久,功力积累不如对方数十年来得精纯深厚。但他所依仗的‘飘渺幻步’乃是天下极致的轻身功法,玄妙无比。
只见夜色之中,四道身影如同流星赶月,前一后地在皇宫大殿的屋顶上高纵跃,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沿途赶来的大内侍卫往往只觉眼前一花,劲风扑面,根本看不清来人模样,更别提阻拦了。
危逆天三人是越追越是心惊。他们三人成名数十载,功力自诩深厚,轻功身法亦是不凡,但前方那黑衣蒙面人的身法简直鬼魅莫测,忽左忽右,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往往看似已追近,对方一个诡异的变向又能瞬间拉开距离。这份轻功,他们自问远远不及!
四人一追三逃,很快便冲出了紫禁城。赵杰回头瞥见身后三人依旧紧咬不放,大有不擒下他誓不罢休的架势,心中无奈,只得继续向着城外荒僻之处遁去。又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四人已然彻底离开了京城地界。
前方出现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赵杰心念一动,身形一闪,便投入林中,在一片稍显空旷的林间空地上停了下来。这一路追逐,他已基本摸清,这三位供奉的轻功身法确非其所长,至少远不如自己的‘飘渺幻步’精妙。只要不被他们三人结成阵势围困,他有十足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此刻停下,只是想看看此事是否尚有转圜的余地,毕竟与皇家供奉彻底交恶,并非他所愿。
片刻之后,衣袂破风声响起,危逆天、席览、夏曲阳三人先后掠入林中,见赵杰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似乎专程等候他们,心下不禁都生出几分惊疑,摸不清赵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人默契地散开,呈半弧形与赵杰对峙,并未立刻动手。
枪圣危逆天目光如电,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黑衣蒙面人,沉声开口,声音洪亮:“阁下好俊的功夫!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属罕见。却不知阁下夜闯禁宫,所为何事?若是有什么误会,不妨明言。”
赵杰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声音透过面巾显得有些低沉:“在下有一问,不知三位供奉所效忠者,究竟是何人?”
危逆天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对赵杰竟能一口道破他们三人供奉身份微感讶异,更猜不透他此问的用意。但他沉吟片刻,还是朗声道:“吾等兄弟三人,既为天风皇家供奉,食君之禄,自然效忠于当今天子,护卫皇家安危!”
“哦?”赵杰语气不变,继续追问,“如此说来,保护皇上之安全,使其免受任何方面之威胁,便是三位供奉义不容辞之职责了?在下指的是……任何方面的危险。”他特意在“任何方面”四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
“这是自然!”危逆天回答得斩钉截铁,“护佑陛下周全,乃吾等之本分!”
“那好——”说着伸手摘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