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州节度使府的偏厅里,气氛凝重如铁。
朱友裕穿着一身沾满尘土的锦袍,腰间的玉带歪斜地挂着,显然是昼夜兼程赶来的。
他面前的茶盏早已凉透,却一口未动,只是盯着李烨,眼神里满是焦虑。
“李使君,秦宗权那贼已称帝,国号大夏,兵力号称三十万,实则不下十五万!”
朱友裕的声音带着颤抖,手指紧紧攥着案几的边缘。
“如今他分兵三路,卢瑭率三万兵围汴州,张志攻陈州,孙儒更是直奔徐州,若陈州、汴州有失,下一个就是濮州和郓州!我父帅已快撑不住了,恳请使君出兵增援!”
李烨端着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没有立刻回应。
他知道朱友裕所言非虚,秦宗权的势力扩张得太快,如同恶性的毒瘤,已经威胁到整个中原的安危。
但他更清楚,朱温此人野心勃勃,若此时倾力相助,待秦宗权被灭,朱温必然会反噬自己。
“友裕贤侄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吧。” 李烨放下茶盏,语气平静,“出兵之事关乎重大,容我与幕僚商议后,明日给你答复。”
朱友裕还想再劝,却见李烨眼神坚定,知道多说无益,只能躬身告辞:“多谢使君,还望使君以天下苍生为念,早作决断。”
送走朱友裕,李烨立刻召集心腹议事。
节度使府的议事堂里,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凝重的脸。
赵猛按着腰间的铁槊,刘闯摩拳擦掌,葛从周则盯着墙上的舆图,若有所思。
“主公,朱友裕说得没错,秦宗权是个毒瘤,不除必成大患!” 罗隐率先开口,手里拿着一卷秦宗权的军情简报,“此人残暴嗜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已激起天下公愤。咱们若出兵抗秦,既能树立威望,又能争取盟友,更重要的是,蔡州富庶,有铁矿,拿下蔡州,咱们的实力就能翻倍!”
“罗长史说得在理!” 赵猛猛地一拍大腿,“秦宗权那厮竟敢称帝,简直是反了天了,末将愿率陷阵都为先锋,直捣蔡州!”
葛从周却摇了摇头,指着舆图上的汴州:“秦宗权虽强,朱温亦非善类。咱们若现在出兵,必然损兵折将,最后却让朱温坐收渔利。依末将之见,不如先休整扩军,等秦宗权与朱温两败俱伤,咱们再出兵,既能拿下蔡州,又能削弱朱温,一举两得。”
“葛将军说得对!” 柳明姝接口道,“咱们刚打完洹水之战,兵力损耗不小,府库虽充盈,但扩军、练兵都需要时间。朱友裕说秦宗权有十二万兵,咱们现在只有四个都的兵力,硬拼太吃亏。”
李烨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扩军刻不容缓。霍存,你负责招募军队, 我要让百姓知道,当兵不仅能保命,还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末将领命!”
霍存抱拳应道,黝黑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张归霸,” 李烨又看向张归霸,“新兵训练就交给你,以两个个月为限,我要看到一支能上战场的劲旅。”
张归霸躬身道:“末将定不辱命!”
次日清晨,李烨再次召见朱友裕。
偏厅里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李烨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友裕贤侄,” 李烨缓缓开口,“非我不愿出兵,实在是忠义军刚打完河北之战,将士疲惫,需要休整。我已下令扩军,但至少需要两个月才能完成整编训练。”
朱友裕脸色一变:“两个月?使君,汴州恐怕撑不了两个月啊!卢瑭的军队已经到了尉氏,离汴州不到百里!”
“我知道贤侄很急,但兵事非同儿戏。” 李烨语气坚定,“我可以先派一支千人的精锐,携带粮草支援汴州,助你父帅坚守。两个月后,我必亲率大军出征,与朱节度使共讨秦贼。”
朱友裕知道再求也无用,只能无奈领命:“既如此,多谢使君。还望使君两个月后,务必出兵。”
朱友裕离开后,罗隐有些担忧:“主公,咱们这样拖延,会不会让朱温心生怨恨?”
“怨恨又如何?” 李烨冷笑一声,“他现在有求于我,不敢翻脸。等两个月后,局势未定,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汴州节度使府里,朱温听完朱友裕的回报,气得一脚踹翻了案几,青瓷碎片和茶水溅了一地。
“李烨这小子,竟敢见死不救!” 他怒吼道,“等我击退秦宗权,定要让他好看!”
“父帅息怒。” 朱友裕劝道,“天平节度使朱瑄、泰宁节度使齐克让也不肯出兵,咱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朱温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传我命令,上书朝廷,请求组成联军,共讨秦宗权。再派使者去徐州,找时浦求援,就算付出再大代价,也要守住汴州!”
与此同时,汴州南部的尉氏县,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卢瑭率领的三万蔡州军攻破县城后,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开始了疯狂的烧杀抢掠。
街道上,百姓的尸体堆积如山,妇女和儿童的尸体尤其多,场面惨不忍睹。
蔡州兵们提着血淋淋的人头,在街上炫耀,有的甚至把人头当球踢。
县衙的院子里,十几个大铁锅架在火上,锅里翻滚着肉香,蔡州兵们围着铁锅狼吞虎咽。
卢瑭坐在县衙的正堂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尉氏县令的人头,眼睛还圆睁着,似乎还在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将军,攻克尉氏后,下一步怎么办?” 一个亲兵上前问道。
卢瑭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继续往北,告诉弟兄们,谁能第一个攻进汴州,我赏他十名美女,百两黄金!”
亲兵欢呼着退下,卢瑭看着窗外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这样的暴行能让敌人恐惧,也能让自己的士兵更加凶悍,在这个乱世,只有最狠的人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