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书生！我是书生！” 穿着灰色连帽卫衣、黑色运动裤的男人激动得声音发颤，裤腿上还沾着囚室地面的黑褐色泥污，连卫衣帽子边缘都挂着几根枯草。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掌心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皮下突出的骨头 —— 那是长期营养不良和折磨留下的痕迹，连手腕处都被铁链磨出了一圈红肿的印记，有的地方甚至渗着淡淡的血痂。
“太好了！” 书生紧紧抓住楚猛的胳膊，眼中却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混杂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我还以为…… 还以为政府早就把我忘了，毕竟我失联这么久，没想到你们真的派人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眼角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 作为灵调局派进踞虎堂的卧底，他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独自隐忍，习惯了用冷漠伪装自己，可此刻见到真正的 “自己人”，所有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卸下防备的脆弱。
“别多说，快走！” 楚猛架着书生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腿上的伤口，转身就往囚室门口走。囚室里剩下的五个人也连忙跟上，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现代休闲装：有人穿的是洗得发皱的蓝色 t 恤，衣摆处还破了个大洞；有人的黑色牛仔裤膝盖处磨得发白，裤脚沾满了泥点；还有个年轻女孩，穿着一件粉色的连帽衫，上面的图案早已模糊不清，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脸色蜡黄得像一张纸。每个人都眼神疲惫，脚步虚浮，却拼尽全力加快速度，眼中闪烁着对自由的渴望，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刚走出囚室，清冷的夜风就扑面而来，带着哀牢山深处特有的草木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果清香。可这份清新却没能让楚猛放松半分，他的神经反而绷得更紧 —— 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目光扫过周围的石屋阴影，总觉得黑暗里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笑声突然从营地深处的黑暗中传来，“呵呵呵…… 想走？问过我云霓的意思了吗？” 那笑声不像寻常女子的清脆，反而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像寒冬里的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的心里，让原本就紧张的空气瞬间凝固。楚猛猛地停下脚步，将书生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下意识地挡在他身前，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 —— 只见不远处那栋最高大的石头房子阴影里，一个穿着深蓝色蜡染对襟上衣、黑色宽腿棉裤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正是踞虎堂堂主云霓夫人。
她的裤脚轻轻扫过地面的枯草，走路时没有丝毫声响，像一片飘在夜色里的影子。那件蜡染上衣的领口、袖口都绣着滇南特有的孔雀花纹，青绿色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泽，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既透着当地民族服饰的质朴，又藏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威严。她的头发没有刻意打理，只是简单地用一根银色的发簪挽在脑后，发梢垂落在肩头，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却丝毫不显凌乱。
在她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黑色短褂的手下，每个人都身材壮硕，胳膊上的肌肉把短褂撑得鼓鼓的，手里都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砍刀 —— 刀身是普通的铁制，却被磨得异常锋利，刀刃边缘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有的刀身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锈迹，还是早已干涸的血迹。他们步伐整齐地跟在云霓夫人身后，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戾气，像一群蓄势待发的恶狼，显然都是踞虎堂里能打的核心打手。
更让楚猛心沉到谷底的是，不远处通往山外的小路上，刚才逃出去的十几名囚徒正被另一群手下押着往回走。他们的双手被麻绳反绑在身后，扎带勒得太紧，手腕处已经泛起了紫红色；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架着一把砍刀，刀刃贴着皮肤，吓得有人浑身发抖，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只能发出压抑的啜泣声。有个年纪稍大的男人试图挣扎，立刻就被身边的打手用刀背狠狠砸在背上，疼得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一个瘦高个手下快步从押解队伍那边跑过来，在云霓夫人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恭敬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堂主，按照您的吩咐，所有‘大阵祭品’一个没漏，全部抓回来了！刚才有个不知死活的想反抗，已经教训过了！”
云霓夫人微微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衣左侧的口袋 —— 那里装着一个滇南老人常用的银烟盒，盒面上刻着简单的山水纹路，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点上一杆烟，吸了一口吐出眼圈，眼神冰冷地扫过楚猛和书生，像在看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猎物，没有丝毫温度：“任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楚猛，你以为你那点装出来的憨厚，能瞒得过我？”
楚猛的心脏像是被一把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愤怒与羞辱瞬间涌上心头，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他一直以为，自己靠着李云台给的敛息绳隐藏了修为，靠着刻意收敛气息混进了踞虎堂，甚至骗过了娜美，能顺利营救书生，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云霓夫人布下的圈套！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得发白，连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来营救书生的人！”
“那是自然。” 云霓夫人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她往前走了两步，距离楚猛不过三米远，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你一进踞虎堂我就看出来了 —— 你身上穿的那件粗布褂子，一看就是在滇南临时买的；说话带着外地口音，却故意学我们滇南话的调子，听着就别扭得很；还有你的皮肤，我们滇南人哪有外地人那种像女人一样的嫩皮肤，你那所谓的‘老实’，不过是装给娜美看的假象，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眼底藏着的警惕和算计？”
她顿了顿，目光从楚猛身上移开，落在他身后的书生身上，语气更显轻蔑，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也就娜美那个傻瓜，被你几句‘我会保护你’‘我会陪你’的废话哄得晕头转向，还真以为你是真心对她好，甚至跑到我面前说，想把你留在踞虎堂，以后跟你一起过日子…… 现在想想，她当初带着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该直接一刀杀了你，省得现在浪费这么多功夫陪你演戏。
他扶着书生，缓缓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警惕地盯着云霓夫人和她身后的手下，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突围的可能，尤其是云霓夫人，虽然穿着质朴的民族服饰，周身的气场却厚重得像一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 那是常年身居高位、沾染过无数鲜血才有的压迫感。而自己这边，书生虚弱不堪，稍微一动就疼得皱眉，根本没有战斗力；剩下的五个囚徒更是手无寸铁，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想要从这么多人手里突围，简直难如登天。
楚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盯着云霓夫人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线索，声音里满是疑惑与不甘：“既然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来救书生的，为什么不在我一进踞虎堂的时候就杀了我呢？” 他实在想不通，云霓夫人既然早就识破了他的伪装，为什么还要留着他，甚至任由他在踞虎堂里自由活动，观察营地布局，难道仅仅是为了戏耍他取乐？还是说，她有更大的阴谋，需要用自己或者书生来做什么？
夜色越来越浓，山间的风也变得更冷，吹在人身上像一把把小刀子，刮得皮肤生疼，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寒意。云霓夫人看着楚猛疑惑的眼神，嘴角的笑容越发诡异，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黑雾。
囚室门口的空地上，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