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鸽冠军车队的领头人,正是销售科长马科长。他骑在最新款的加重型自行车上,感觉自己像是检阅部队的将军。
身后是专业的车手,整齐划一的服装,和一水的崭新飞鸽。
再后面,才是那些穿着五花八门、推着黑色“铁驴”的泥腿子。
马科长不屑地撇了撇嘴。
就这种货色,也配和飞鸽同场竞技?
简直是笑话!
比赛一开始,他们就展现出了绝对的专业素养,飞快的速度瞬间将后面的农民甩开一大截。
马科长甚至有闲心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农民骑得歪七扭八,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断定,不出十里路,这群人就得累趴下一半。
然而,当赛道进入第一个大上坡时,情况开始不对劲了。
为了增加难度,也为了模拟农民日常的运输,每辆车后面都结结实实地绑了两个大麻袋,足足两百斤粮食。
平地上还不觉得,一上坡,这重量就成了催命符。
马科长感觉脚下的踏板猛地一沉,车身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呻吟。
他不得不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去蹬。
他身后的队员们也都一样,一个个脸憋得通红,刚才的轻松写意荡然无存。
好不容易爬上了坡顶,紧接着就是一个陡峭的下坡。
一个飞鸽车手为了抢回时间,猛地加速往下冲。
突然!
“咔嚓!”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那辆飞鸽自行车,车架最中间的横梁,竟然从中断成了两截!
车手连人带车,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狠狠地栽了下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摔得七荤八素。
那两百斤的麻袋更是直接砸在了他身上,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的脚!我的脚蹬子!”
另一个飞鸽车手惨叫一声,他的右脚蹬子在巨大的踩踏力下,直接被踩断了,金属的断口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连车带人翻进了旁边的草沟里。
“不行了!车把弯了!”
第三个,第四个……
飞鸽车队的翻车现场,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地上演。
有的辐条在颠簸中一根根崩断,车轮直接扭成了麻花。
有的车座固定螺丝松脱,下坡时一个急刹,人往前滑,车座往后掉。
整个赛道上,到处都是飞鸽牌散落的零件,和车手们狼狈的咒骂声。
反观那些被他们瞧不起的“泥腿子”车手,画风却完全不同。
一个憨厚的农民大哥,骑着黑色的“懒人牌”,车后同样是两百斤的重物。
他骑得歪歪扭扭,姿势毫无美感可言,可那辆车就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稳得可怕。
他路过一个刚刚让一辆飞鸽车轮变形的土坑,只是车身猛地一颠,就若无其事地冲了过去。
他看着前面推着断车,一脸绝望的飞鸽车手,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
“兄弟,让让,别挡着俺去领猪!”
说完,脚下猛地一蹬,轻松超越了过去。
一个又一个骑着“懒人牌”的农民,就这么用最朴实的方式,超越了一辆又一辆散架的“飞鸽牌”。
赛道旁,方菲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手中的相机,成了最忠实的记录者。
“咔嚓!”
一张飞鸽车架断裂的特写。
“咔嚓!”
一张飞-鸽车手抱着扭曲的车轮,满脸呆滞的画面。
“咔嚓!”
一张“懒人牌”稳稳当当,从一堆“飞鸽”残骸旁驶过的鲜明对比。
她的心在狂跳,她知道,这已经不是一篇报道了,这是一场对“飞鸽”这个老牌子的公开处刑!
而导演这一切的那个男人,此时正在终点线上悠闲地喝着酸梅汤。
马科长脸色铁青,他自己的车虽然还没断,但也已经摇摇欲坠,链条发出“哗啦哗啦”的异响,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他不敢再骑,只能推着走。
他看着那些曾经被他鄙夷的农民,骑着他口中的“铁驴”,一个个从他身边超过。
那些人看他的表情,有同情,有嘲笑,但更多的是一种“你不行”的直白。
怎么会这样?
这不科学!
那些泥腿子造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国营大厂几十年的技术积累?
赛道两旁的观众们,一开始还只是惊愕。
当他们看到第三、第四辆飞鸽自行车以各种奇葩的方式散架后,终于有人没忍住,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飞鸽?我看是纸糊的鸽子吧!”
“飞一下翅膀就散架了!”
“我的娘,这车是豆腐渣做的吗?还不够俺家那头猪拱一下的!”
嘲笑声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整个赛道。
紧接着,是对另一方的喝彩!
“懒人牌牛逼!”
“你看那黑车,驮着两百斤跟玩儿似的!”
“这才是咱们农民该骑的车!皮实!”
喊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终点线的主席台上。
王昊看得直打哈欠,他拉过苏婉的小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别紧张,常规操作。”
他转头看向旁边已经完全呆住的秦雪茹,开始了他的“现场点评”。
“看见没?那叫金属疲劳。飞鸽为了追求所谓的轻便,偷工减料,用的钢材强度根本不够。在持续的、非正常的应力作用下,金属内部结构发生不可逆的损坏,断裂是必然结果。”
他指了指那些散架的飞鸽。
“你看它们的断口,多整齐,典型的脆性断裂。啧啧,连热处理都不过关。”
秦雪茹扶着眼镜,她看着下面那一片狼藉的赛道,再看看身边这个懒洋洋,却把一切都算计得明明白白的男人,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这哪里是比赛?
这分明是一场由他亲手设计,最直观、最震撼的“科学实验课”!
苏婉和林晚晴听不懂什么叫“应力”,什么叫“脆性断裂”。
但她们看得懂,那个不可一世的“飞鸽牌”,被自家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死得透透的。
她们看着王昊的侧脸,这个男人,不仅能凭空变出好吃的,还能创造出神车,现在,他甚至导演了这场让全省都为之震动的惊天大戏。
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她们不知道的本事?
两个女人的崇拜,已经快要从她们漂亮的眼睛里溢出来了。
王昊端起酸梅汤,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所以说,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跟流氓讲道理是没用的,得用科学,把他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