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云西到沪市每天只有一趟也就是79次特快绿皮列车。
全程经过云西、黔州、桂海、湘南、鄱阳、之江、淞沪。大概运行64小时左右。
重生后,这是瞿子龙第一次坐火车,但这次列车他并不陌生,上辈子不知道乘坐了多少回,为了养活自己家和小雪家,自己一个人背着一蛇皮袋行李,不知道在这趟列车上来回了多少回。
年就要过完,许多人忙于买票开始奔赴工作地点。
车厢内,人声鼎沸,各种方言交织在一起。外面很冷,车窗关着,车内则是混合的俗气。但这也形成了一首首独特的多媒体交响乐。
瞿子龙一行人提着简单的行李,簇拥着安父安母走向指定车厢。
瞿子悦有些兴奋地东张西望,安母则紧紧抓着安父的胳膊,步履稍显不安。
康建军和单元奎护在两侧,高大的身躯在拥挤的人群中轻松开辟出一条通道,手臂偶尔碰到旁边的旅客,换来几声低低的嘟囔。
顾墨帆走在瞿子龙身后半步,眼神快速扫过附近的面孔和环境,手指下意识地在握拳,搓动。瞿子龙知道,这是手里捏着暗器,稍有风吹草动,这暗器就会直取敌人要害。
他们的七张票,六张在同一隔间,剩下一张就是隔壁,
康建军二话不说,拿着一张就前往隔壁床铺,因为他身上伤还没好利索,三个保镖中,他最没资质待在这。
瞿子悦麻利地爬上自己的上铺,像只初探世界的小动物,好奇又略带紧张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瞿子龙、单元奎、顾墨帆占据另外的三个铺位。
单元奎动作麻利地将行李塞进座位下的狭小空间。
车轮单调而固执地撞击着铁轨,“咣当——咣当——”,在死寂的夜里如同沉闷的心跳。
瞿子龙不容置疑地将下铺靠窗的好位置安排给安父安母。把厚大衣脱下,仔细叠好垫在安母头侧作靠枕:“爸,妈,靠这舒服点,快睡吧。”
连接处的咳嗽、吐痰声,不远处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还有过道里不时晃过的人影……这一切构成了绿皮火车独有的背景音。
安母在颠簸和噪音中显得越发不安,脸有些发白。
安父小声安抚着。
瞿子悦终于抵挡不住困倦,缩在上铺睡着了。
瞿子龙靠在床上,疲惫感袭来。
就在这时。
隔壁的康建军悄然出现在隔间门口,压低了声音:“老板,明早停靠黔州和桂海交界那几个站,人挤得厉害,得特别留意。”
瞿子龙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顾墨帆靠在铺位闭着眼,呼吸均匀,瞿子龙知道,他那双耳朵肯定在黑暗中清晰地捕捉着每一种声音。
单元奎则像一尊石像,稳稳地坐在过道边座,锐利的目光透过人群缝隙,扫描着一切可疑身影。
瞿子龙靠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想说点什么,但架不住太困,没多会就睡着了。
天光微熹,列车员提着铝壶吆喝着“打水!开水!”的号子划破了车厢的沉寂。旅客们像听到发令枪似的,纷纷拿起各自的搪瓷缸、空罐头瓶涌向车门。
瞿子龙眯着眼,也拿着两个罐头瓶加入了长长的队列。空气里开始弥漫开咸菜、冷馒头和开水泡发食物的混合气味。
安母拿出昨天准备的糕点、罐头分给大家,这是最朴实无华的温暖。
瞿子悦则被窗外飞逝的壮丽山河震撼了。黔州的峰峦叠嶂逐渐过渡到桂海的隐约轮廓,
她忍不住轻声感叹:“真美啊……像在看一幅活的历史画卷!在这种喧闹浑浊的车厢里,反而让人更珍惜这份壮阔。人生不拼一下,怎么能对得起眼前这江山和后面的诗和远方呢?”
话语间满是少女的诗意和对未来的向往。
刚过黔州站不久,安母开始晕车了,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干呕。
顾墨帆立刻起身,手指迅疾如风地在安母的额头、后颈和手腕几个穴位轻点了几下。
安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呼吸很快变得平稳悠长,竟沉沉睡去了。
瞿子龙眼神一亮,墨帆这手点穴功夫真是厉害,要不自己也学学,等以后失业了,抬个小板凳,坐在车站门口,旁边竖块排着:专治晕车!
列车在桂海一个小站停靠时,康建军跳下车,飞快地在站台小贩处买了一兜水果,回来时表情像是吞了苍蝇:“这帮孙子,翻着跟头涨价!”
瞿子龙接过橘子,递给安母笑道:“正常,这个年代火车上,官家卖的少得可怜还死贵,可不就是贩子的天堂?”
果然,随着车开动,车厢里“私货”交易悄悄活跃起来。卖啤酒的、捧着一袋袋大枣的、吆喝着自家烤地瓜的、甚至是散烟的小贩……在乘务员视线盲区穿梭。
这种市井生机,正是这个物资相对匮乏年代的鲜明注脚。
瞿子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都是他熟悉的旧日风景。
第二天中午,车至湘南地界,空气潮湿粘腻,久坐的疲惫和烦闷在乘客中蔓延。
广播里反复播放着卫生注意事项和即将到达的站点。
有一个精瘦的小伙子在车厢连接处探头探脑地打量旅客的行李,似乎想找地方蹭坐或下手。
单元奎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站起来,站到了更靠近隔间门口的位置,魁梧的身躯和严肃的表情形成无形的威慑,那小伙子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消失在另一端。
就在这样枯燥的环境中,瞿子龙一行人却格外惬意,因为王老板给的那个蛇皮袋全是好酒和下酒菜,实在不行就点几个餐厅里的可口菜,毕竟价格高只相对当代人而言,一个最贵的菜,糖醋排骨3块钱,瞿子龙觉得这也太良心了,就他们这群人在火车上全程敞开吃,三百块都吃不了,而这在后世,路边一个小饭店,随便点几个菜都要这个价,甚至于还不够!
大家基本从起喝到睡,也没什么顾忌的,反正顾墨帆又不会喝醉。
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嚎炸响! 一个穿着涤卡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在过道里疯狂拍打着自己胸口,痛不欲生:“钱!我的钱没了!六百块钱啊!这里的人都有嫌疑!”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瞿子龙这边的隔间,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火车扒手——是这个年代的顽疾。警力匮乏,监管困难,丢东西几乎是家常便饭。许多失主只能自认倒霉,坐在角落里咒骂命运不公。
车厢气氛骤然绷紧!乘警被喊来,也是一脸为难。
那失主情绪激动,一口咬定就是在场的这些人偷了。
瞿子龙平静地安抚着受惊的安父安母,他们哪里见过这阵仗,可别吓到了。
单元奎无声地站了起来,高大身躯形成的压迫感让冲动的失主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叫嚣声也卡在喉咙里。
顾墨帆则早就挪到了门口,抱着手臂,仿佛在看一出闹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就在乘警准备盘问甚至要翻行李搜查时。
顾墨帆懒洋洋地开口了:“急什么?这位大哥,你确定钱是‘被偷’了?” 他慢悠悠地踱步进来,眼神精准地盯在失主下铺那个一直用报纸盖着脸的年轻人身上。“这车晃得厉害,八成是紧张把东西掉哪里了吧?再摸摸褥子底下?说不定还在呢?”
最后一句,语气加重,视线似不经意地扫过那年轻人藏在报纸下剧烈颤抖的身子。
失主一愣,急忙爬上床仔细摸索床铺缝隙,竟真在褥子与隔板的夹缝里摸出了一小捆钱!他顿时臊得满脸通红,迭声道歉。
而那个假睡的年轻人,一把扯下报纸,翻身朝里,再不敢动弹,暴露出的侧脸惨白一片,汗水浸湿了鬓角。
整个化解过程,瞿子龙一直安稳地坐在铺位上,未曾起身,未曾言语。
但团队无声的默契和散发出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气场,已让在场的人清楚地感受到——这群人,绝不简单。
安父安母长舒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安全感。
三天两夜,64小时的颠簸。
第三天凌晨,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标准但疲惫的声音:“……前方到站,终点站——淞沪站……”
车厢像被唤醒的蜂巢,瞬间充满喧嚣和忙乱。
单元奎和康建军立刻化身坚固人墙,将安父安母牢牢护在中心,同时手脚麻利地取出所有行李。
瞿子悦搀扶着安母,轻声细语:“安婶儿,到了。别慌,踩稳了。”
火车沉重地喘息着滑入淞沪站。巨大的铁轮摩擦声在空旷的站台上渐渐止歇。一声悠长的汽笛,宣告漫长的旅程终结。
瞿子龙率先下车。
冰冷的浦江特有水腥气的晨风猛地从打开的车门涌入,吹散了车厢里积攒了三天的沉闷。
他深深吸了一口这陌生又似乎隐藏着熟悉感的都市空气。
微微眯起眼,锐利的目光穿透清晨薄雾,投向这座钢铁森林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