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乡在里面听着动静,心里直觉不好,把手腕上取钱的印章扯下来放到枕头底下,又拿了两张两百的票在手上。
“几位大哥,你们找司乡什么事?他不在家,我去找他回来。”阿恒壮着胆子上前,“咱们有话好说。”
话没说完,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阿恒捂着脸,敢怒不敢言。
“哪儿来的小兔崽子敢来糊弄你祖宗,打量我们没看着他进来么。”那个骂道,“再啰嗦老子连你一起抓。”
“且慢。”司乡从卧室出去,“几位大哥办案辛苦,过来喝些茶吧。”
“谁要喝你的茶,认相的自己跟我们走。”
司乡走过去,轻飘飘的把两张票送到跟前,“我穷苦人家,实在没什么好招待的,只好请几位大哥自己去喝了。”
四百银元的票,在这会儿不是个小数目了。
那几人眼前一亮,又有些犹豫。
司乡看他们不肯收钱就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面上笑起来,“几位大哥放心,我能猜到我这是得罪了人了,我并不会跑,我们这里也没有后门,我也跑不出门,只是想和我兄弟交待几句话罢了。”说完指了指沙发的位置,“你们等我一会儿就行。稍后我还有重谢。阿恒?”
“唉。”
“去给几位大哥倒茶,再另外取两百的票来。”司乡眼睛眨也不眨的就送出去六百块了,“几位容我一会儿时间,一分钟十块吧,等下看我用了多少时间,我另外再付。”
所谓财帛动人心,这年头巡捕光靠薪水也活不下去,只是这样大方的手笔还是少见的。
已经拿了六百,再多一个小时就再有六百,四个巡捕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火热。
“尽量不要太久。”
“不会。”司乡火速回了房间,拿起笔快速的写好代理的手续,又把取钱的印章和存单拿出来放到一起。
阿恒慌乱的倒了茶,再进去时眼里全是害怕。
“你过来,我抓紧交待你。”司乡把条子和印章拿给他,“这个条子立刻交给兰特小姐,这个印章是我的钱,一共有两万多,你都收好。”
阿恒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只怕是马甲破了。”司乡深吸一口气,附耳在他耳边交代了好几句,问他,“记住了吗?”
阿恒点头:“记住了,告诉兰特小姐之后就去谈家那边把话说给小谈公子。”
“对,别的没有什么了。”司乡也只是强行装着镇定而已,“等下我会尽量跟他们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事,不管能不能打听出来,你都不要跟上来知道吗?”
阿恒眼泪包都包不住,只有点头。
“如果我就此回不来,你以后就自己好好生活,也不必说什么报仇的话。”司乡摸了摸他头,“如果这边过不下去,你就去嘉兴寻柳老。”
“郑家的上门女婿云飞扬是我生父,衡阳枣花巷中的周大贵是我舅舅,你如果遇到我生父生母还有他们的亲属,千万要离得远些,那些都不是好人,更不要想着把对我的情份还到他们身上,那样我死也不瞑目。”
“更不要沾染郑家和波克那些生意,其他的生意丢了就丢了,哪怕是恒记丢了也没关系,你自己最重要。”
“范家和沈家不可过于信任,尤其沈家老太爷心狠手辣。遇事也不必去求范瑞雪,她有自己的家族要考量。”
“李桃花是好人,他们一家都不止一次救过我,如果我不死,这人情我自己还,如果我死,这人情你替我还。”
“还有我们要统一一下,柳老那边的户籍这两天就要到了,我们对外一起说我的身份是你姐姐,因为生活才女扮男装的。但是对小谈小君和兰特丹尼尔你要说实话。”
“小阿恒,别哭,跟我一起出去吧,态度客气一些。那些东西先不要带在身上,等布里斯回来你再叫他陪着你出门,知道吗?”
司乡交代遗言那样一样一样的说清楚,生怕这孩子后头在那些人手上吃亏。
时间不允许两个人慢慢说得太久。
阿恒把眼泪抹掉,跟在他后面出去。
“劳几位久等了。”司乡礼节性的拱手,把手中的票放了下去,“这里是一千,还请几位收下。”
那四人目光交汇,这有些过于大方了。
不是说逃奴吗?这逃奴出手如此阔绰?怕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四位不必担心,我并不是要继续待很久,只是想问一问你们是为什么事情上门?好歹让我的东家知道去哪里捞我出来。”
司乡把那票往前推了推,“这钱是干干净净的,我也一定配合你们调查,只是蝼蚁偷生,我想打听一下我得罪的是哪路菩萨。”
有钱能便鬼推磨,更何况现在不是让他们推磨,只是让他们透露一点消息而已。
那一千的票还是被收了起来,谁还能嫌弃钱多呢。
其中一人开口,“我们是收到命令来抓逃奴的。”
果然是马甲破了。
司乡把贴身的包里剩下的钱也拿出来,还有一百多。
“最后一个问题,谁下的令。”
还是那人,“我们只是奉命办事,只知道是个姓腾的书生来报的案。”也许是拿得实在太多了不好意思,那人低声又说了一句,“送他来的马车姓郑,祥生记。”
司乡已经心中有数了,心里把沈文韬狠狠的骂了几句,对阿恒说:“你记得回头替我谢谢衡阳潇湘街腾家、金银巷沈家、还有本城祥生记郑家。”
阿恒就看着他姐姐这么被水灵灵的抓走了。
他也不敢哭,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她姐姐留下来的东西全部藏起来,然后焦急的等着布里斯回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布里斯一直没回来,连本来说好要回来的丹尼尔也迟迟不归。
指针指向十一点了,阿恒实在等不住了,留了纸条拿上证件往酒与夜赶去。
而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丹尼尔和布里斯回来了,打开门后看见灯亮着,丹尼尔叫了两声阿恒,没人应,又叫了两声小司,还是没人应。
“奇怪,人去哪里了?怎么还乱糟糟的。”丹尼尔过去把弄乱的椅子弄好,一眼看到桌子上的字条,一下子跳起来,“布里斯,快,快,马上去巡捕房,小司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