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偏殿里，嬴政那带着癫狂的笑声还在梁上嗡嗡回荡，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
林昊捧着那枚微微发光的玉简，手有点抖。不是激动的，是虚的。他感觉自己现在这状态，风一吹就能散架，陛下您老人家能不能先关心一下伤员的死活？
嬴政笑够了，一把抢回玉简，跟捧着绝世珍宝似的，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昊：“林爱卿！你看！朕就说！此路可通！天不亡我大秦！”
林昊嘴角抽了抽，有气无力地拱拱手：“陛下圣明…此物能量虽微，却纯正平和，确非凡品…只是…”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提醒，“陛下，修仙问道，非一日之功。如今帝国百废待兴，将士疲惫，百姓困顿，是否…先缓一缓，让臣等…喘口气？”
他这话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白：老板，咱刚被打残，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您这就又要开始烧钱搞玄学项目，是不是太急了点？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啊！
嬴政脸上的狂热稍稍收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他扫了一眼堆满殿内的古籍，又看向窗外残破的咸阳宫广场，沉默了片刻。
“缓？”他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不容置疑，“朕何尝不想缓？然，强敌环伺，虎视眈眈！那‘观察’二字，如同悬顶利剑！缓一刻，便多一分覆灭之危！”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殿中那巨大的星图前，手指重重敲在代表“终末回路”的那片冰冷区域：“唯有自身强大，方能真正喘息！若我大秦人人如龙，个个修仙，何惧那冰冷死物？！”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
林昊心里吐槽，嘴上却不敢说，只能苦着脸应和：“陛下高瞻远瞩…只是，修仙所需资源…”
“资源？”嬴政冷哼一声，打断他，“资源是打出来的！是省出来的！更是…挖出来的！”他目光转向一旁垂手侍立、冷汗直流的蒙毅和李斯。
“蒙毅！”
“臣在！”蒙毅一个激灵，赶紧上前。
“拟旨！”嬴政语速极快，显然早已思虑周全，“一：全国进入战时管制！一切资源，优先供给伤兵救治、民生基本所需，及…修仙探索之需！胆有克扣挪用、中饱私囊者，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蒙毅手一抖，差点没拿住笔。战时管制？这得刮掉多少层地皮啊？
“二：削减所有非必要开支！皇室用度减七成！百官俸禄减五成！营建工程，除必要防御及民生修复，一律暂停！违令者，斩！”
李斯眼前一黑，俸禄砍半？这日子没法过了！
“三：组织勘探队，给朕翻遍每一寸山河！寻找灵脉、矿藏、灵草！凡有发现，重赏！凡有隐瞒，以叛国论处！”
“四：鼓励民间开荒垦殖，优先种植耐旱高产作物，免赋税三年！各郡县需设立粥棚，确保无一人饿死！”
一条条指令冰冷吐出，带着铁血的味道，却又透着一丝无奈下的精准算计。刮地皮的同时，也得给百姓留条活路，不然就得官逼民反了。
“李斯！”嬴政目光转向他。
李斯硬着头皮：“臣在。”
“安抚之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告诉那些老臣和百姓，今日之紧，乃为明日之活！若有人敢借此煽动民变，或阳奉阴违…”嬴政眼中寒光一闪，“朕准你先斩后奏！”
李斯心里叫苦不迭，这得罪人的差事怎么就落自己头上了？但嘴上只能连忙应诺：“臣…遵旨！”
“蒙毅，督造之事，亦不可松懈！‘犁庭号’残骸给朕仔细研究，那些符文、材料，或对修仙有益！研究院重建，所需人手物资，优先调配！”
“诺！”
旨意很快传出宫去，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皇宫内苑先是闹翻了天。那些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妃嫔、皇子皇女们一听用度砍了七成，当场就哭晕了好几个，跑去太后那里哭诉。可惜太后如今也说话不顶用了，嬴政铁了心，谁劝也没用，几个闹得最凶的直接被禁足冷宫。
朝堂上更是哀鸿遍野。百官俸禄砍半，这简直是要了老命了！不少靠着俸禄养一大家子外加门客的清流官员，当场就捶胸顿足，差点撞柱子死谏。冯去疾带着一群老臣跪在章台宫外，老泪纵横，说此乃亡国之兆，请陛下收回成命。
嬴政直接让蒙恬调来一队黑甲卫，也不动手，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在宫门外，盯着这群老臣。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老臣们哭嚎了半天，见陛下丝毫不为所动，最终也只能悻悻然地散了，背影萧索，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民间倒是相对平静一些。战时管制虽然严苛，但免赋税和粥棚的政策确实给了底层百姓一条活路。大部分人都刚从战乱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只求能吃口饱饭，皇帝要修仙还是修长城，他们其实并不太关心，只要别再来一次星舰砸脑袋上就行。当然，也有少数地方豪强试图反抗新政，结果被李斯派出的酷吏以雷霆手段镇压，抄家灭族，血淋淋的人头挂上城头，顿时起到了极大的“安抚”效果。
林昊被抬回太医署继续养伤，嬴阴嫚公主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亲自煎药喂饭，把太医署的御医们都给整不会了。公主殿下，您这…不合规矩啊…
公主才不管什么规矩，眼睛一瞪：“他是为帝国受的伤！本宫照顾他，有何不可？”御医们缩缩脖子，不敢再言。
林昊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看着公主那憔悴却执拗的样子，心里有点暖，又有点慌。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不会砍了我吧？
养伤的日子枯燥又疼。林昊闲着没事，就试着感应那宕机的系统。进度条依旧慢得像蜗牛爬，但偶尔会跳一下，弹出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碎片，大多是关于“低阶灵气感应”、“基础炼体术”之类的玩意儿，虽然残缺，却似乎…和陛下找到的那玉简隐隐对应？
他尝试着按照碎片信息里那残缺的法门，引导体内那微乎其微的…气感？结果差点岔了气，咳得撕心裂肺，把公主吓得不轻。
“你…你别乱动！好好躺着！”公主急得直跺脚。
林昊喘匀了气，苦笑：“没事…试试…陛下不是要修仙嘛，我得…提前预习一下…”
公主看着他苍白的脸，眼圈又红了：“修仙修仙…哪有那么容易…你看你…”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又屁滚尿流地跑来：“林大人！陛下…陛下又召见！”
林昊眼前一黑。还来？！生产队的驴也得给根草吃吧？！
这次不是在偏殿，而是在陛下的书房。嬴政看起来更憔悴了，眼窝深陷，但精神却异常亢奋，面前堆着的竹简又换了一批。
“林爱卿！你看此物！”他拿起一块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石头，“此乃勘探队刚从北郡送来的！朕观其纹路，似与一上古‘聚灵阵’图残卷隐约相合！”
林昊接过石头，入手微沉，试着用那点可怜的精神力探了探…啥感觉没有。他尴尬地咳嗽一声：“陛下…臣…臣修为低微，感应不到…”
嬴政一愣，似乎才想起他还是个重伤员，皱了皱眉：“倒是朕心急了。你且好生休养。”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待你好些，与朕一同参详！朕总觉得，你…或与此道有缘。”
林昊心里嘀咕：可不是有缘嘛，我脑子里还有个坑爹的修仙预览版系统呢…
退出书房，林昊看着咸阳宫忙碌却压抑的景象，工匠们在修复宫墙，官吏们行色匆匆，一队队士兵巡逻而过，气氛凝重。
回到太医署，却发现公主没在。一问才知道，陛下给公主也派了差事，让她去协助管理皇室削减用度后的事务，以及…监督几个新设的粥棚。
公主回来时，已是深夜，脸上带着疲惫，裙角沾了些尘土，却眼神发亮。
“林昊，你猜怎么着？”她有些兴奋地说，“我今天去粥棚，看到那些百姓能领到热粥，脸上有了笑模样…虽然日子难，但…但好像有点盼头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父皇他…虽然手段酷烈，但或许…或许是对的。不这样，大家可能真的就都没活路了。”
林昊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娇生惯养的公主，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帝国的车轮，在嬴政的铁腕驱动下，碾过哀嚎与鲜血，艰难却不可逆转地，朝着那条名为“修仙”的险峻之路，缓缓驶去。
休养生息？不，这是一场更加残酷的、向内榨取所有潜力的…生存豪赌。
赌注，是整个文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