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胖胖等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但周平并没有拿出新的筷子。他从怀里掏出几叠稿纸,分别放在每个人面前。
“你们的。”
林七夜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愣住了。
那是一份手写的报告,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昨天他与周平对战的每一个细节。
“【凡尘神域】展开时,神力凝聚有零点三秒的迟滞,是致命破绽。原因:心念与力量不同步。”
“【至暗侵蚀】的黑炎,徒有其形,欠缺‘燃尽万物’的意。你只是在使用它,而非成为它。”
“出招十三次,七次多余,浪费体力百分之六十。你的战斗,更像是一场华丽的表演,而非搏杀。”
……
每一条分析都一针见血,让他冷汗直流。
然而,在每一条批评的下方,都用红笔写着改进的建议。
“尝试将神力化作呼吸,融入每一次心跳。推荐阅读唐先生所着《完美世界》,观摩石昊如何将符文烙印进每一寸血肉。”
“想理解‘燃尽’的意,去感受太阳。或者,读《斗破苍穹》前十章,看萧炎在绝望中点燃的不屈之火。”
林七夜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周平给他的总结。
“天赋卓绝,心性尚软。你的剑,还不够狠。”
他抬起头,看向其他人。曹渊、百里胖胖、安卿鱼、迦蓝,每个人都捧着自己的报告,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震撼,最后,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曹渊的报告,剖析了他【黑王斩灭】力量失控的根源。
百里胖胖的报告,画出了他十几层防御禁物的能量流动图,并指出了三处最薄弱的节点。
安卿鱼的报告,更是写满了各种他从未考虑过的战斗变量与心理博弈。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他又是什么时候写的?是他们昨夜辗转反侧时,还是今天清晨默默扫地前?
这个不善言辞,甚至有社交恐惧的男人,用他自己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履行着一个老师的职责。
林七夜看着周平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觉得,这座压在他们心头的绝壁,似乎不再那么冰冷了。
他站起身,对着周平,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老师。”
曹渊、百里胖胖、安卿鱼、迦蓝,也随之起身,躬身行礼。
周平看着他们,有些手足无措,耳朵根悄悄地红了。
……
那一躬,很深,很重。
空气里弥漫着篝火燃尽后残留的淡淡烟火气,混杂着清晨微凉的湿意。周平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五个几乎是同时弯下腰的年轻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慌乱”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只能僵硬地背在身后。
“……嗯。”
许久,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算是回应。耳朵根那抹不易察觉的红色,却已经蔓延到了脖颈。
这个男人,面对千军万马能挥出开天辟地的一剑,面对五个年轻人的真诚谢意,却窘迫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七夜直起身,看着周平,目光里再无昨日的困惑与畏惧,只剩下纯粹的敬意。他手中的那份报告不重,却感觉有千钧之沉。那上面每一个字,都像是周平用他那柄无形的剑,一笔一划刻出来的,精准,锋利,直击要害。
这哪里是什么简单的战斗分析,这分明是一份份量身定制的武功秘籍,而且是直指大道、毫无保留的传承。
“咳。”周平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清了清嗓子,表情重新变得严肃,或者说,是努力装出严肃的样子。
“今日起,训练。”他言简意赅,像是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咬到舌头,“分三部分。”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精神力。”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看书,入戏,这是根基。你们昨天做得不错,但还不够。要学会将角色的情绪、意志、信念,化为己用。唐先生笔下的人物,没有弱者,他们的强大,始于心。”
众人默默点头。唐轩的小说,是他们所有人力量的起源之一,这一点毋庸置疑。
周平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第二,个性化训练。”
他看向林七夜和迦蓝,“你,和他,对练。”
他的手指在两人之间点了点,“你的刀,太‘正’,他的刀,太‘奇’。你们的配合,一塌糊涂。什么时候你们能在一场对战中,不伤到对方分毫,又能将力量完美融合,就算合格。”
林七夜与迦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战意。周平的评价一针见血,他们的力量体系截然不同,实战中确实难以形成有效的配合。
接着,周平的视线落在了安卿鱼身上。
“你。”他指了指仓库角落里一个被厚帆布盖住的东西,“你的任务,是那个。”
安卿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走过去,掀开帆布,一股混杂着腥臭与某种未知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帆布下,是一具残破不堪的神秘生物尸体。它的形态扭曲,像是多种生物的缝合体,体表覆盖着破碎的鳞片和角质层,几丁质的节肢与哺乳动物的骨骼诡异地连接在一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解剖它,分析它,弄清楚它的能量运行方式和弱点。”周平的声音传来,“直到你能用它的骨头,给我做出一副能用的筷子。”
安卿鱼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是一种看到绝世珍宝的光芒。他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抑制不住的微笑,甚至没回话,直接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拿出了手术刀和各种瓶瓶罐罐,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名为“狂热”的气场。
最后,周平的目光,落在了曹渊和百里胖胖身上。
两人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周平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空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井”字格。
“你们两个,”他指着地上的九宫格,“玩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