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狠狠压在了仅存的另一位神明——风神休的心头。
休的脸上再无半分神明的从容与傲慢，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惊悸与无法遏制的恐惧。他死死盯着周平那残破不堪、几乎快要消散的身影，神力在感知中疯狂扫荡，试图分析出对方的状态。
油尽灯枯。
这是休得出的结论。
对方的生命之火已经微弱到了极限，那具凡人的躯壳根本无法承载第二次斩出法则之剑的力量。
可……万一呢？
万一这个不合常理的疯子，还能再斩出一剑呢？
赛特被抹除的画面，已经化作了梦魇，深深烙印在休的灵魂深处。他不敢赌。
“你……还能出剑吗？”
风神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周平缓缓抬起头，那双因失血而黯淡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他看着远处的风神，咧开一个染血的笑容，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你，想试试吗？”
没有直接回答，却是最狂妄的回应。
下一刻，周平动了。
他那只仅存的、握着铁剑的左手，再一次，缓缓抬起。
嗡——
天地间，那道由他亲手斩出的、名为【剑】的法则痕迹，再度亮起了璀璨的光芒！整个世界的规则之网都在震颤，仿佛在畏惧，在臣服！
一股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纯粹的剑意，开始在他那残破的身躯上凝聚。
不！不可能！
风神休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怎么可能还有力量？！他的身体明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是在燃烧最后的灵魂吗？这个疯子，他想拉着自己一起陪葬！
理智与身为神明的骄傲，在被抹杀的恐惧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休不再有任何犹豫。
逃！
必须立刻逃离这个怪物！
他猛地转身，神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撕裂空间，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头也不回地朝着天际尽头疯狂遁去。
看着那道仓皇逃窜的神明光辉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周平高举的铁剑，终于无力地垂下。
那股仿佛要毁天灭地的剑意，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的身形变得更加虚幻、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终究，没有力量斩出第二剑了。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用最后的意志力制造出的威慑。
他赌对了。
神，也会怕死。
周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转过身，望向下方那片被兽潮淹没的破碎城市，目光穿透了层层阻碍，落在了那几道正在浴血奋战的身影上。
他该去……完成最后一件事了。
……
“轰！”
百里胖胖手中的【金箍棒】轰然砸下，将数十只奇形怪状的“神秘”碾成肉泥。他喘着粗气，身上的金色光芒都黯淡了几分，显然【大力金刚丸】的药效快要过去了。
“胖子，回缩！曹渊，左翼补位！”
林七夜冷静的指挥声在所有人的战术耳机中响起。
“收到！”
曹渊言简意赅，覆盖着黑色共生体的身躯猛地一踏地面，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瞬间横移数十米，双臂凝聚的煞气长刀挥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刀网，将试图从侧翼突破的怪物群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在他们身后，沈青竹跨坐的摩托引擎轰鸣，地狱之火凝成的锁链如同毒蛇般甩出，精准地缠住一只体型巨大、形似穿山甲的怪物，猛地一拽，将其狠狠掼在地上，砸出一片肉酱。
天台之上，安卿鱼操控的精神冲击波刚刚结束了一轮洗地，清空了一大片扇形区域。但很快，后方无穷无尽的黑色浪潮便再次涌上，填补了空缺。
这些由【黑暗瘟疫】催生出的怪物，仿佛杀之不尽。
“这不对劲。”林七t夜一刀将一只扑来的飞行怪物斩成两段，眉头紧锁，“这些东西只是炮灰，真正的大家伙，还没出来。”
就像唐轩在小说《末日游乐园》里写的那样，任何一场怪物攻城，都会有精英怪和boSS压阵。神明阿蒙不可能只用这些杂兵来消耗他们。
他在等。
等他们力竭，或者……在准备更致命的攻击。
“所有人，保持警惕！”林七夜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好戏，才刚刚开始。”
林七夜的眉头紧锁。
他的刀刚刚剖开一只飞行怪物的胸腹，腥臭的浆液溅射开来，但他心头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不对劲。
这些被【黑暗瘟疫】催生出的怪物，和之前在大夏境内遇到的“神秘”完全是两个物种。它们悍不畏死，无穷无尽，这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它们的进攻方式。
兽潮看似混乱，实则井然有序。低矮皮厚的怪物在前排组成肉墙，速度快的在侧翼穿插骚扰，会飞的则不断从高空俯冲，试图打乱他们的阵型。这根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那个自称“作家”的男人唐轩，曾在他的小说《末日游乐园》里详细描述过这种由高智慧个体指挥的怪物攻城。低级炮灰只是消耗品，真正致命的，是隐藏在潮水之下的精英与将领。
神明阿蒙，绝不可能只用这些杂兵来跟他们玩。
“所有人，注意索敌，精英怪要入场了！”林七夜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预警。
话音未落，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自迷雾深处猛然爆发！
一只庞大到遮蔽天日的兽爪毫无征兆地从浓雾中探出，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朝着阵型最前方的迦蓝当头拍下！那兽爪上覆盖着厚重的冰霜，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吼！”
迦蓝那化作绿巨人的身躯爆发出璀璨的金光，那是来自唐轩小说《不朽圣体》中的不灭神性。她没有后退半步，双手紧握一杆不知从哪掏出来的金色长枪，肌肉虬结，悍然迎着那巨爪捅了上去！
“给老娘破！”
轰——！
金枪与冰爪轰然对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