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一脚踩上高地，脚底打滑，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他没吭声，手撑着地面爬起来，回头看了眼那片越来越湿的河床。水已经漫到了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泥地泛起一层浑浊的泡。
“还好跑得快。”卡尔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然我现在就是个泥人。”
娜娜站在边缘，镜头对准前方。她的探测仪发出一声短促提示音，屏幕上的波形跳了一下。
“前面有水。”
“废话。”卡尔抬头，“这谁看不出来。”
“不是小溪。”娜娜说，“是河，宽度约三十五米，水流速度每秒一点八米，含沙量高，底部结构不稳定。”
苏珊走到她旁边看了一眼屏幕，“不能过？”
“强行涉水风险极大。”娜娜收回仪器，“建议寻找上游狭窄处或搭建浮桥。”
“搭桥？”卡尔翻了个白眼，“我们带的绳子还不够绑鞋带。”
“你要是少说两句，省下的力气能多背一段木头。”陈浩拍了拍背包侧袋，确认武器还在。
四人沿着河岸往上游走。地面逐渐变得坚硬，偶尔能看到几块被冲刷过的石板。风从河面吹来，带着一股潮湿的腥味。
走了不到十分钟，河面依旧宽阔，水流反而更急了。
“再往前也没用。”苏珊停下脚步，“照这个趋势，越往上水量越大。”
“那就只能想办法过去。”陈浩盯着对岸，“娜娜，有没有浅滩？或者底下是不是有石头能踩？”
娜娜启动探测模式，扫描了几秒后摇头：“泥沙层厚，最深处超过五米，表面看不出支撑点。”
“也就是说一脚下去就沉？”卡尔往后退了半步。
“理论上是。”
“理论最坑人。”他嘀咕，“上次你说‘暂时无塌陷风险’，结果我差点变成沼泽标本。”
“那次你没听指挥。”陈浩看向河边一块突出的礁石，“先靠那边停一下，商量怎么走。”
四人靠近礁石，刚站稳，水面突然翻动。
一道黑影从水中窜出，直扑卡尔。他反应慢了一拍，本能地抬手挡脸。
苏珊猛地把他拉开，那东西擦着她的袖子掠过，砸进后面的泥地里，溅起一片水花。
“什么东西！”卡尔跳开两步。
娜娜已经举起探测仪切换到防御模式，“水生生物，体长约两米，外形类似鳗类，口部有锯齿状结构。”
第二条紧接着跃出，这次目标是苏珊。她抄起镐头横扫，金属杆撞上那玩意儿的身体，发出一声闷响，把它打偏了方向。
“它们怕硬物！”她喊。
“那就别让它们碰着人。”陈浩抽出腰间的绳索枪，“娜娜，干扰它！”
娜娜按下按钮，一道电磁脉冲射入水中。正在逼近的第三条生物动作一顿，身体扭曲着落回河里。
“有效！”她说，“但持续时间有限。”
“够了。”陈浩瞄准最近的一条，“卡尔，照明弹准备。”
“早准备好了！”卡尔掏出弹筒，咔的一声上膛。
“等我喊三。”
“你还数数？”
“一！”
第一条再次冲出水面，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二！”
陈浩扣下扳机，绳索飞出，精准套住它的头部。
“三！”
卡尔开火，强光弹在空中炸开，刺眼的白光照得河面一片通明。受惊的生物疯狂扭动，被陈浩拽着绳子拖到浅水区。
他冲上去一脚踩住它的尾巴，另一只手抡起镐柄砸向头部。连砸三下，那东西抽搐几下不动了。
其余几条在水边徘徊了一圈，终于退回深处。
短暂的安静。
卡尔瘫坐在地上，“我宣布，以后吃饭再也不吃鱼了。”
“你现在不吃也晚了。”苏珊检查自己的袖子，布料被撕开一道口子，“刚才那一下要是再偏五公分，我就成筛子了。”
“伤着没有？”陈浩凑近看。
“皮外伤。”她卷起袖子，手臂上有三条红痕，渗着血珠，“不深，处理一下就行。”
“我来。”娜娜打开医疗包，拿出消毒喷雾和绷带，“保持静止。”
“你刚才反应挺快。”陈浩对卡尔说，“虽然差点被咬。”
“我能怎么办？”卡尔摊手，“我又不会飞。要不是苏珊拉我，我现在已经在它胃里写遗书了。”
“下次别愣住。”陈浩拍了拍他肩膀，“听见动静就闪。”
“听见我还来不及想，它都贴脸了。”
“所以得提前预判。”陈浩看向河面，“这些家伙应该是守猎型，靠突袭捕食。只要不靠近岸边太近，它们就不会主动攻击。”
“问题是咱们得过河。”卡尔指了指对岸，“难不成等它们搬家？”
“先休息。”陈浩靠着礁石坐下，“刚才那一轮消耗不小，都缓口气。”
娜娜一边给苏珊包扎，一边调出地图。“根据当前坐标推算，最近的安全渡河点在上游六公里处，步行约需两小时。”
“六公里？”卡尔瞪眼，“走过去天都黑了。”
“或者我们试着做筏子。”苏珊活动了下手臂，“河中间流速快，但靠近岸边有缓区，如果能找到足够浮力的材料……”
“问题是我们没工具砍树。”陈浩环顾四周，“周围全是矮灌木，烧火都费劲。”
“我可以提供结构计算支持。”娜娜说，“如果有合适材料，能在三十分钟内完成简易浮具设计。”
“关键是材料在哪。”卡尔站起来，瘸着腿走了两步，“哎哟，刚才被扫到的地方开始疼了。”
“你右腿怎么了？”陈浩问。
“不知道，就是感觉像被人拿棒子敲了一记。”他卷起裤腿，小腿外侧已经泛青，“看来这位老兄临走还不忘送我个纪念品。”
“淤血而已。”陈浩伸手按了按，“骨头没事，就是这几天走路得悠着点。”
“悠着点？”卡尔苦笑，“你是让我单腿蹦过去？”
“要不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你想得美。把我一个人丢这儿，回头你们发现宝藏，我就成失踪人口了。”
“没人会给你立碑。”苏珊收好记录板，“上面写‘此处埋葬一位因嘴欠而被河水冲走的探险队员’。”
“梦想还是要有的。”卡尔拄着镐头，“说不定哪天我也能当主角。”
“你现在就是。”陈浩站起身，望向河流，“只不过主角不一定活得久。”
娜娜完成最后一次扫描，“水中信号减弱，目前未检测到活跃生物接近。”
“说明它们被打怕了？”卡尔问。
“更可能是暂时撤退。”娜娜合上设备，“这类生物通常群居，且领地意识强。我们侵入了它们的活动范围。”
“那咱们是继续往前，还是绕路？”苏珊看向陈浩。
“绕路太远。”陈浩盯着对岸看了一会儿，“既然它们怕强光和冲击，我们可以试一次快速通过。”
“怎么过？”卡尔紧张起来。
“找一段窄一点的河面，用绳索建立牵引线，一个个拉过去。娜娜打掩护，我和卡尔断后，苏珊先走。”
“万一中途被攻击呢？”
“那就边打边过。”陈浩握紧绳索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打架了。”
“说得轻松。”卡尔低声抱怨，“你们都有武器，我就一个镐头，还是用来挖石头的。”
“镐头也能抡。”陈浩看他一眼，“实在不行，你就喊救命，我们回头救你。”
“这种时候谁管我。”卡尔嘟囔，“肯定都忙着逃命。”
“你不信我们？”苏珊笑了一声。
“我不是不信。”他说，“我是太了解你们了。”
陈浩没接话，而是走向河边，用一根长棍探了探水深。棍子插进去不到一米就触底，但泥浆立刻裹上来，把下半截染成了褐色。
“这段勉强能站人。”他说，“再往外就不行了。”
娜娜走过来，把探测仪递给他，“水流速度略有下降，可能是刚才的战斗惊扰了底层沉积物。”
“那就是机会。”陈浩抬头，“就这儿，动手。”
四人开始布置牵引绳。陈浩将一端固定在岸边的大石上，另一端抛向对岸。第一次没抛够，第二次才挂住一棵枯树。
“好了。”他拉了拉绳子，“结实。”
苏珊率先抓住绳索，慢慢走入水中。水淹到大腿时，她明显放慢了速度。
“别停。”陈浩在后面喊，“保持移动。”
她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到一半，水面忽然晃动。
“小心！”娜娜大喊。
一条黑影从侧面冲出，直扑苏珊。她本能地缩身，同时用手里的记录板猛砸过去。
啪的一声，那东西被击中头部，歪斜着落水。
陈浩立刻开枪，绳索缠住它的身体，用力一拽，把它拖到岸边。卡尔补上一镐，彻底让它失去行动能力。
苏珊趁机加快脚步，终于踏上对岸。
“下一个。”陈浩回头。
娜娜收起仪器，迈步下水。她的步伐稳定，几乎没有引起水波。走到中间时，又有两条从下游逼近。
“左边！”卡尔提醒。
娜娜迅速转身，发射电磁脉冲。两条生物动作迟缓，被水流冲偏了方向。
她顺利登岸。
“到你了。”陈浩对卡尔说。
“我真不想走。”卡尔看着浑浊的河水，“这里面指不定还有多少等着我。”
“你不过来，我们就走人了。”陈浩说。
“等等！”卡尔深吸一口气，“我这就来！”
他刚踏入水中，右腿一软，差点跪倒。
陈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稳住。”
“我没事。”卡尔咬牙，“就是这块肉有点不听话。”
“抓紧行李带。”陈浩把绳子塞进他手里，“一步一步来，别跑。”
两人缓缓前行。水渐渐升高，淹到腰部。
就在他们走到三分之二处时，河底猛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