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影子拉长。他们的脚步虽然慢，但一直没停。
翻过一道矮岭后，前方出现一片裸露岩层。灰白色石头铺满山坡，像是被人倒了一地石灰。
娜娜停下扫描。“岩石成分含硅量偏高，不排除存在复合矿物可能。”
“意思是？”陈浩问。
“可能是目标材料的外围地带。”她说，“建议加强记录与采样准备。”
陈浩看向苏珊。她已经拿出记录仪，眼睛亮了起来。
“终于有点盼头了。”她说。
“我还以为你要说‘终于能歇会儿了’。”卡尔嘟囔。
“歇可以，等发现矿石再说。”苏珊瞪他一眼，“你不想换个新锅？”
“想啊。”卡尔叹气，“但我更想先换个新腿。”
队伍继续前进。岩层表面坑洼不平，碎石遍布，脚踩上去容易打滑。娜娜走在前头，探测棒轻轻点地，屏幕上的绿线不断跳动。
“前方三米有空洞。”她抬手示意，“绕行左侧。”
陈浩点头，转头对卡尔说：“你跟紧点，别掉队。”
“我这不是走得好好的。”卡尔拄着金属杆，一瘸一拐，“就是每走一步都像在给腿上刑。”
“忍着。”陈浩说，“等找到矿石，回去给你申请个轮椅专座。”
“那也得先活着回去。”卡尔小声嘀咕，“我现在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苏珊在旁边岩壁上刮下一小块样本，放进采集袋。“初步看是普通石英，没什么特别。”
“再往深处找。”娜娜说，“背阴面温差大，结晶更容易形成特殊结构。”
“你说得轻巧。”卡尔抬头看了看，“这地方连个阴凉地都没有。”
“那就自己造。”陈浩走到一块倾斜的岩板前，伸手推了推，“帮把手，把它掀过来。”
卡尔叹了口气，把金属杆靠在一旁，用肩膀顶住边缘。两人用力一撬，石头“咔”地一声翻了过来。
“呼——”卡尔喘口气，“这一下差点把我旧伤全震裂了。”
“值了。”陈浩盯着底下露出的缝隙，“这里有东西反光。”
苏珊立刻凑过来，蹲下身子扒开碎石。一层薄土被拨开，底下埋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头，表面泛着蓝紫色的微光。
“这是……”她抬头看向娜娜。
娜娜蹲下，打开探测仪贴近扫描。屏幕闪了几下，数据开始滚动。
“电磁干扰较强。”她说，“需要排除外部信号。”
陈浩回头：“大家关一下随身设备。”
苏珊收起记录仪，卡尔拔掉探测器电源，连金属杆上的指示灯也按灭了。
娜娜重新启动低频模式，探测头缓缓靠近矿石。这一次，读数稳定下来。
“确认。”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但语气变了，“该矿物含有稀有硅基复合晶格结构，具备高耐热性与抗腐蚀特性，匹配预设目标材料参数。”
空气静了一瞬。
“真的？”苏珊声音发颤，“我们找到了？”
“数据不会骗人。”娜娜将矿石小心取出，放入密封样本盒，“这就是我们要的东西。”
“我靠！”卡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是吧，就这么一块破石头，咱们差点被鱼拖下水，还在这破山上爬了半天，就为了它？”
“但它值。”陈浩伸手接过样本盒，对着阳光看了看。那抹蓝紫光在玻璃下微微闪烁，像呼吸一样。
“回去能换多少资源？”苏珊问。
“够修三个基地加热系统。”娜娜说，“或者升级一艘小型运输舰的防护层。”
“那还不赶紧挖？”卡尔挣扎着站起来，“我这条腿都快废了，不能白疼！”
“先标记位置。”陈浩从背包里拿出标记笔，在发现点周围画了个圈，“扩大搜索范围，二十米内全部排查。”
苏珊立刻开始测绘坐标，绘制分布草图。娜娜则带着探测仪向四周辐射扫描，每隔五米停下记录一次。
陈浩弯腰翻开另一块石头，底下什么也没有。他又撬开一块，只看到普通的灰岩。
“不是每一块都能出货。”他说，“慢慢来。”
“我这边也没动静。”苏珊抬头，“土壤层太薄，矿脉可能集中在局部。”
“那就集中挖局部。”卡尔扶着岩壁，一蹦一跳地挪到最初发现点附近，“总不能让我白摔这么多次。”
他弯腰扒拉地面，手套蹭过一块半露出表层的石头。那石头不大，但边缘透出一丝暗光。
“哎！”他喊，“这儿又有一块！”
三人围上来。娜娜扫描确认：“成分一致，完整度更高。”
“发财了。”卡尔咧嘴，“这回回去我能分几成？”
“功劳算你的。”陈浩说，“回去给你在墙上刻名字。”
“刻名字不如加餐。”卡尔小心翼翼把矿石装进袋子，“我要吃肉，两顿。”
“你现在说话都有劲了。”苏珊笑，“刚才不是说走不动了吗？”
“那是之前。”卡尔挺直腰，“现在我是发现者，得保持形象。”
娜娜继续向前探测，突然停下。
“前方五米，地下三十厘米处有密集信号源。”她说，“范围约两平米，推测为小型矿窝。”
“窝？”陈浩眼睛一亮，“比散落强多了。”
“可怎么挖？”苏珊皱眉，“工具就一把镐，手工效率太低。”
“拼了。”陈浩解开背包，“先把表层碎石清掉，再用探测棒定位最密集点，精准下手。”
卡尔主动站到边上：“我负责清渣，反正走不了太快。”
“你悠着点。”陈浩说，“别又把自己累趴下。”
“放心。”卡尔拿起小铲，“我现在干的是技术活，讲究细水长流。”
四人迅速分工。陈浩和苏珊清理表层，娜娜持续监测地下信号变化，卡尔则把刨出来的碎石一堆堆码好。
十分钟过去，地表被挖出一个浅坑。娜娜指向一处：“这里信号最强。”
陈浩换上短柄镐，一点点凿开硬土。随着深度增加，土色逐渐变深，夹杂着细小的闪光颗粒。
“有戏。”他说。
又敲了十几下，镐尖碰到了硬物。他放轻动作，用手扒开泥土。
一块拳头大小的矿石躺在土中，通体泛着深蓝光泽，表面纹路清晰，像是天然形成的电路图。
“我去……”卡尔凑近，“这么大一块，能卖一座房子了吧？”
“不止。”娜娜扫描后说，“纯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二，属于高品级样本。”
“这下发财了。”苏珊赶紧拿出记录本，“必须记清楚开采位置和时间。”
“先别忙着记。”陈浩伸手去拿矿石，“得先拿出来再说。”
他刚握住石头，手指还没收紧——
“轰！”
脚下的地面猛地一沉。整片岩层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像是某种结构正在断裂。
“塌了！”卡尔大叫，“快退！”
陈浩迅速抽手，往后跳了一步。他脚刚离地，刚才站立的位置就裂开一道口子，碎石哗啦啦往下掉。
娜娜一把拽住苏珊的胳膊，把她拉开。卡尔撑着金属杆拼命后退，结果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整个人向后仰去。
陈浩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硬生生把他拖回来。
四人退到安全区域，喘着气回头。
原本的挖掘点已经塌陷下去半米多深，边缘还在继续崩裂。那块刚露出头的矿石，连同周围的土石，全都滑进了裂缝。
“完了。”卡尔瘫坐在地上，“刚看见希望，就被地吞了。”
“不一定。”娜娜蹲在边缘，探测棒伸出去测量，“垂直深度约一点七米，下方有支撑结构，未完全坍塌。”
“还能救？”陈浩问。
“可以尝试局部加固，然后下探回收。”她说，“但需要时间。”
“那就干。”陈浩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反正我们都来了，不差这几分钟。”
苏珊从包里拿出应急照明灯，卡在石头缝里。娜娜开始调配填充剂，准备封住边缘裂缝。
卡尔看着黑洞洞的缺口，低声说：“你说下面会不会压坏了？”
“不会。”陈浩盯着那道缝，“好东西都命硬，肯定还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