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鹤琪最近出差很频繁，林颂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作为一名建筑设计师，马鹤琪时常需要亲自前往项目所在地进行考察和监督，短则三五天，长则一两个月。这次他去的是南方一个新开发的生态度假村项目，原本说好一周就回来，现在已经第十天了。
不同的是，这次林颂柠住在马鹤琪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马鹤琪的父母一年前搬去了海南养老，这套老房子就空了出来。恰逢他们公寓楼上装修，电钻声从早到晚不绝于耳，马鹤琪便提议林颂柠暂时住到他的旧居去。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那里安静，你也能好好写作。”马鹤琪临走前把钥匙交给她时说，“而且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我想让你看看。”
林颂柠还记得自己当时挑眉问他：“马先生，这是在邀请我走进你的过去吗？”
马鹤琪笑着捏她的脸：“是啊，林小姐要不要来窥探一下我不可告人的童年？”
于是就这样，林颂柠拎着行李搬进了这套位于城西的老公寓。房子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保养得很好，三室一厅的格局宽敞明亮，阳台上摆满了绿植，看得出马鹤琪的父母是很会生活的人。
刚开始林颂柠对这里充满了好奇。整个房子里到处都是马鹤琪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书房里摆着他从小到大的照片，从襁褓中的婴儿到大学毕业穿着学士服的青年；书架上塞满了他少年时期爱看的漫画和小说；甚至连他小时候获得的奖杯奖状都整齐地陈列在玻璃柜里。
马鹤琪的卧室还保持着原样，深蓝色的床单，木质书桌上刻着歪歪扭扭的“mhq”，墙壁上还贴着几张泛黄的球星海报。林颂柠像探险一样仔细查看每一个角落，试图从这些物品中拼凑出马鹤琪年少时的模样。
她想象着一个小男孩伏在这张书桌上写作业，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想象着他躺在床上看漫画，嘴角带着笑；想象着他偷偷在深夜听着电台节目，耳机线藏在睡衣底下。这些想象让林颂柠感到一种奇妙的亲密感，仿佛通过这些物品，她触摸到了那个她未曾参与过的马鹤琪的过去。
最初几天，林颂柠还很享受这种探索的乐趣。她给马鹤琪发消息，调侃他小学毕业照上那个傻乎乎的发型，或者问他某本漫画书的结局是什么。马鹤琪总是很快回复，有时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有时是一段语音解释那些她好奇的往事。
但随着时间推移，马鹤琪回复得越来越慢，有时甚至隔大半天才回一条消息。林颂柠知道他在忙，项目到了关键阶段，每天都要开会、巡视工地、修改设计方案。但她还是忍不住感到失落，尤其是在这个充满他的气息却不见他本人的空间里。
独自住在男友的旧居，周围全是他的痕迹，却看不到他本人，这种矛盾让思念变得格外具体而尖锐。林颂柠开始注意到马鹤琪习惯留下的细节——牙刷总是头朝上放在杯子里；毛巾对折得整整齐齐；看书时喜欢在页角折一下做记号而不是用书签。她不知不觉中也开始模仿这些习惯，仿佛这样能让她感觉离他更近一些。
住了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林颂柠正蜷在沙发上看书，手机终于亮起了马鹤琪的消息提示。她瞥了一眼，心里有点小脾气，故意没有立刻回复。十分钟后，电话打来了。
林颂柠不急不慢地接了，还带着点怨气，“有事？”她的声音刻意保持平淡，眼睛却不自觉地盯着手机上马鹤琪的照片——那是她之前在他书桌抽屉里发现的旧照，高中时期的他穿着篮球服，笑得阳光灿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马鹤琪低沉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么凶？我哪里得罪林大小姐了？”
“哪敢啊，马总日理万机，能抽空打电话来我已经受宠若惊了。”林颂柠说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那是她小时候就有的习惯，一闹情绪就会这样。
马鹤琪听见这硬邦邦的语气，不自觉笑了一下。他能想象出林颂柠现在的样子——肯定是嘟着嘴，眼睛瞪着空气，手指绞着什么东西，像个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东西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感兴趣的话可以再看看有什么需要的。”马鹤琪说道，声音温柔。
前几天视频时，林颂柠提到老房子里有些日常生活用品不太齐全，马鹤琪就说会让人送些东西过来。没想到他这么忙还记得这种小事。
林颂柠没好气道：“用不着，我已经挑好了。”其实她根本没去买，只是不想显得自己很在意他的关心。
“这么上心，怎么不见得对我这样？”马鹤琪调侃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管我？”林颂柠哼了一声，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个城市的秋天总是多雨，潮湿的空气带着凉意，让她格外想念马鹤琪温暖的怀抱。
“你看我回来管不管你。”马鹤琪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危险的诱惑。
听到这句话，林颂柠眼睛有点酸酸的。她过了一会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声音里的委屈藏也藏不住。
马鹤琪叹了口气，背景音里似乎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可能还在工作。“原定明天的会议延期了，因为投资方那边临时有事。所以可能还得三四天。”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也想你，柠柠。”
林颂柠没说话，只是听着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她能想象马鹤琪现在的样子——可能坐在酒店的书桌前，领带松散，眼镜推在额头上，手指按着眉心。他工作压力大时总是那样。
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清脆的声响。林颂柠想起上个月也是这样一个雨夜，马鹤琪加班到很晚回来，浑身湿透却还记得给她带最爱的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苏。她帮他擦干头发，他靠在她的腿上几乎睡着，嘴里还嘟囔着“看到下雨就想起你说想吃这个”...
“我也不是想跟你闹脾气，”林颂柠最终轻声说道，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心形，“就是有点儿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马鹤琪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他的表情一下就不淡定了，天知道他现在多么想赶回去，只是实在是没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只能干坐着听着林颂柠的思念。
过了一会，马鹤琪看着有点自暴自弃似的靠在凳子上，不耐的松了松领带，哑声笑的无奈，“宝宝，你还不如跟我闹脾气。”
林颂柠几乎能看见他现在的样子——靠在酒店房间的椅背上，领带松散，头发被手指抓得有些乱，脸上挂着那种又爱又无奈的微笑。
“为什么？”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在窗玻璃上画着圈。
“因为你这样软软地说想我，”马鹤琪的声音低沉沙哑，“让我恨不得立刻抛下所有工作飞回去把你搂在怀里。”
林颂柠感觉心里一暖，那股怨气突然就消散了。“那你还是好好工作吧，”她说，语气柔和了许多，“我没事的，就是雨下得有点大，一个人有点...”
“孤单？”马鹤琪接道。
“嗯。”林颂柠轻轻应了一声，走到沙发前蜷缩起来，抱着一个靠垫。那靠垫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但她总觉得能隐约闻到马鹤琪的气息。
“跟我说说话吧，”马鹤琪的声音温柔下来，“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林颂柠想了想，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她的一天：早上试图用那台老式咖啡机煮咖啡，结果差点把厨房淹了；中午在附近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小面馆；下午在书房里找到了一本马鹤琪高中时期的日记本，但她没有打开看...
“你居然忍住了没看我的日记？”马鹤琪听起来又惊讶又好笑，“这不像你啊，林侦探。”
“喂！我是有底线的好吗？”林颂柠抗议道，但忍不住笑了，“虽然确实很诱惑...你知道吗，我拿着那本日记在房间里转了整整三圈，最后还是把它放回抽屉里了。”
“其实你可以看的，”马鹤琪轻声说，“我没有什么瞒着你的。”
这句话让林颂柠心里泛起一阵暖意。“那我可能真的会看哦，”她开玩笑地说，“看看马鹤琪同学高中时暗恋过几个女生。”
“只有一个，”马鹤琪立刻接道，“班花，长头发，笑起来有酒窝。”
林颂柠顿时坐直了身子：“真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电话那头传来低笑声：“骗你的。高中时光忙着打篮球和啃数学题了，哪有心思想这些。”
“才不信，”林颂柠哼了一声，“你书桌抽屉里还藏着一沓女生写的情书呢。”
马鹤琪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了啊！”林颂柠得意地说，然后哈哈大笑：“骗你的！看来马先生果然有秘密哦~”
马鹤琪无奈地叹气：“那些都是我母亲硬塞进去的，她说那是‘青春的记忆’。实际上我从来没回应过任何一封。”
“真的？”林颂柠挑眉。
“真的，”马鹤琪的声音变得认真，“我的初恋是你，记得吗？”
林颂柠心里甜甜的，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谁知道呢，马先生情话技能满点，说不定对前女友们也...”
“林颂柠，”马鹤琪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假装严肃的笑意，“你再这样我现在就打车回去证明清白了。”
“好啦好啦，”林颂柠终于笑了，“我相信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雨声渐渐小了，电话那头的马鹤琪似乎有人在叫他。
“我得挂了，”马鹤琪不舍地说，“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嗯，”林颂柠应道，心里又开始泛起失落，“你去忙吧。”
“柠柠，”马鹤琪轻声叫她的名字，“去看看书房最下面那个抽屉，有个铁盒子。打开它。”
“是什么？”林颂柠好奇地问。
“去看就知道了，”马鹤琪神秘地说，“等我开完会再打给你，好吗？”
挂了电话，林颂柠迫不及待地走进书房。蹲下身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果然看到一个旧的铁盒子，上面印着星空图案，已经有些褪色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小物件：一枚褪色的校徽、几个游戏币、一把锈蚀的钥匙、几张老照片...最上面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未来的自己”。
林颂柠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那封信。那是十六岁的马鹤琪写的，字迹比现在青涩得多：
“致未来的我：
如果你正在读这封信，希望你已经成为想成为的人——一名建筑师，设计出能让人们感到幸福的房子。
希望你已经遇见了那个她，她一定很特别，让你想为她设计一个家。
如果你已经找到了她，请一定要好好爱她，就像电影里那样，浪漫至死不渝...”
信的内容不长，但林颂柠读着读着，眼眶湿润了。她想象着十六岁的马鹤琪认真写下这些字句的样子，而他确实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也找到了那个“她”。
盒子里还有一个小信封，看起来新一些。林颂柠打开它，里面是一张手绘的草图，画的是一栋房子——现代风格，有大片的玻璃窗，面向一片湖。右下角写着“我们的家”，日期是两个月前。
林颂柠愣住了。她想起前段时间马鹤琪经常熬夜画图，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原来是在设计这个...
电话突然响起，是马鹤琪。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温柔。
“嗯，”林颂柠哽咽着回答，“你什么时候...”
“计划是下个月动工，”马鹤琪说，“地址选在了北湖边，就是你上次说很美的地方。本来想等一切确定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
林颂柠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着那张草图。
“所以你看，”马鹤琪轻声说，“我可能现在不能陪在你身边，但我一直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着你，想着我们。”
“对不起，”林颂柠抹去眼角的泪，“我不该闹脾气的。”
“没关系，”马鹤琪笑了，“我喜欢你在乎我的样子。不过下次直接告诉我想我了就好，嗯？”
“嗯，”林颂柠点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我想你，特别想。”
“我也想你，”马鹤琪的声音低沉温柔，“会议推迟到明天了，所以我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想听听我小时候的故事吗？关于这栋房子的。”
“想！”林颂柠立即回答，抱着盒子走到沙发上舒舒服服地蜷起来。
于是马鹤琪开始讲述他的童年往事：如何在客厅地板上搭积木城堡；如何在阳台种下第一棵植物；如何在书房熬夜备考；如何在这个房间里经历青春期的迷茫与梦想...
林颂柠听着他的声音，看着周围的一切，突然感觉这个老房子不再只是装满回忆的博物馆，而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空间，连接着马鹤琪的过去和他们的现在。
雨已经完全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电话那头的马鹤琪还在讲述着，声音温柔而沉稳。
林颂柠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年马鹤琪，就坐在书桌前，认真描绘着未来的蓝图。而那个蓝图里，现在有了她的位置。
“鹤琪，”她轻声打断他，“我爱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然后传来马鹤琪更深沉的声音：“我也爱你，柠柠。很快我就回家陪你。”
挂断电话后，林颂柠没有感到孤单。她抱着那个铁盒子，感觉马鹤琪仿佛就在身边。她终于明白，他让她住进这个老房子，不只是为了让她避开装修噪音，更是为了让她走进他的世界，了解他的全部。
窗外的月亮明亮而温柔，林颂柠决定明天要去买些新鲜食材，试着用那台老式烤箱做马鹤琪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等他回来时，她要给他一个惊喜，就像他给她的一样。
在这个充满马鹤琪气息的老房子里，林颂柠第一次感觉到，这里不仅仅是他的过去，也是他们未来的一部分。而等待，也不再是漫长而难熬的，因为知道有一个人正在为你们的共同未来努力，每一刻的思念都有了意义。
她拿起那张“我们的家”的草图，微笑着在上面添了几笔——窗台上画了几盆植物，后院加了一个秋千。然后她拍照发给马鹤琪，附言：“这里再加个书房的窗户，让你能看着湖景画图。”
马鹤琪几乎秒回：“好，都听你的。ps：会议取消了，明早最早的航班回来。”
林颂柠看着消息，笑容在脸上漾开。今夜，月光格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