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玉佩的震颤尚未平息,银纹与残符的共鸣如针尖刺入骨髓。我靠在廊柱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残留着祖训刻痕的触感。那道“血脉为根,心正为本”的字迹已深陷皮肉,如同烙印。
我未停留。
血线秘术自识海延伸而出,缠绕左腿经脉,勉强支撑身躯。每一步都牵动体内未愈的乱流,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似有灵力残片在血肉间游走。但此刻,不能停。
密道入口藏于祠堂地底,需以特定步法踏碎三块青砖。我拖着伤躯前行,指尖划过砖缝,借烛火余光辨认符纹。血契催动时扰动了地脉封印,原本死寂的通道泛起微弱灵波,像沉睡的蛇被惊醒,鳞片簌簌开合。
我伏地而行,避开地脉感应区。通道两侧石壁渗出冷雾,雾中浮现金色细线——是禁制残余。若非血契之力暂时压制,这些丝线早已缠颈而至。我屏息挪移,血线缠住头顶横梁,借力跃过陷阱区。
尽头石室门前,黑雾自门缝溢出,如墨汁滴入清水,缓缓扩散。玉佩贴在腰间,裂纹中的银光竟与门上符文同频闪烁。我伸手触门,寒意直透骨髓,掌心血痂崩裂,一滴血坠落于门槛。
门纹微动。
并非血脉开启,而是系统载体与封印的共振。我猛然醒悟——萧元能启门,非因他是掌印者,而是他体内有与残符同源的力量。而玉佩,本就是一把钥匙,一把以宿主之血为引的伪钥。
我咬破指尖,将血涂于玉佩裂痕。银光骤盛,顺着裂纹流淌而下,注入门符。符文逐层亮起,如同枯骨生肌,发出低沉的嗡鸣。石门向内退缩,露出幽深入口。
室内无灯,唯有一卷古籍悬浮于石台之上,周身缠绕三道铁链,链上刻满扭曲符文。我踏入刹那,铁链震颤,其上纹路竟与玉佩裂痕完全吻合。
我走近石台,伸手欲取。
古籍骤然翻动一页,字迹浮现:
“九霄历三百七十二年,萧氏先祖以逆命之器割裂时空,引幽界之力镇压内乱。器毁,残片化玉佩,择‘容器’承其责。”
我呼吸一滞。
下一页:
“容器非人名,乃命格。每代必生于庶支,经脉闭塞,灵台清明。玉佩择主,非因缘,实为宿命牵引。容器之命,终将启祭坛,通幽界,或为引路者,或为祭品。”
祭坛。
不是地,是人。
我继续翻阅,指尖颤抖。经脉闭塞,原非天生缺陷,而是封印——封印着足以承受时空撕裂的体质。而所谓“打通经脉”,实为逐步解除封印。每用一次系统,便是松动一分。
难怪玉佩裂纹越多,能力越强,代价也越重。
古籍再翻,画面突变——历代容器身影浮现空中,皆手持残玉,立于石室中央。他们逐一走向石台,将玉佩嵌入凹槽,随即身躯崩解,化作光点涌入地底。最后一幕,是我自己,立于祭坛之上,玉佩嵌入眉心,双目空洞。
幻象袭来,识海翻腾。
我咬舌尖,血线秘术贯入灵台,强行稳住神识。幻象消散,冷汗浸透内衫。古籍仍在翻动,最后一页缓缓展开:
“祭坛将醒,容器已至。双生符现,一承时空,一驭精神。若二者同归,封印可逆;若分离,则界门必开。”
我凝神细看。
页面底部绘有两道符文,其一为玉佩纹路,其二……竟与南宫璃眉心朱砂形状一致。
双生符。
她也是局中人。
我合上古籍,将其贴身藏好。石室开始震颤,天花板碎石坠落,地脉灵流紊乱如沸。方才开启石门,已触发最终警报。密道即将坍塌。
我转身欲退,血线缠住残柱借力,拖着伤腿疾行。身后轰鸣不断,石壁龟裂,黑雾翻涌。那雾中似有低语,断续传来:
“祭……坛……将……醒……”
我不回头,只加快脚步。
通道倾斜,碎石滚落。我跃过塌陷段,肩头撞上岩壁,痛得眼前发黑。血线几近断裂,靠意志维持不散。距出口仅十余丈,前方甬道却已塌下半边,仅余窄道。
我咬牙前行,指尖抠进石缝。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整齐脚步声,执法者巡逻队正沿主道逼近。若被发现,古籍必被夺走,真相再难揭露。
我贴墙而立,屏息敛神。巡逻队经过岔口,未入此道。待其远去,我正欲动身,腰间玉佩忽地一冷。
裂纹深处,银光骤暗。
一行小字浮现在识海:
“锚点失效倒计时:三日。”
我心头一沉。
系统虽禁用,但锚点仍存自主预警机制。三日后,所有预埋锚点将彻底崩解。这意味着,我将失去最后的退路。
不能再拖延。
我强提一口气,冲过塌陷区。出口近在咫尺,我反手从怀中取出残符,按入地脉节点。符文燃烧,引动灵流错位,将入口彻底掩埋。尘土落下,封死通道。
我瘫坐在地,背靠石壁。
夜风从檐角灌入,吹得衣袍猎猎。古籍贴在胸前,尚有余温。玉佩安静下来,裂纹中银光微弱,如将熄的火种。
我缓缓抬起右手,掌心血迹未干。那滴血曾落于门槛,却未被石门吸收,反而在符纹间凝成一点赤痕。
像是一记标记。
我闭目调息,血线秘术缓缓收回识海。伤势沉重,灵力枯竭,但神志清明。
容器不是终点。
祭坛不是命运。
我睁开眼,望向远处祠堂飞檐。
三日后,大比之日。
萧炎尚在囚牢,长老会已有裂痕,而我手中,握着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
我扶墙起身,一步,一步,向居所走去。
袖口微动,古籍一角露出半寸,其上“时空逆命录”四字在月光下泛出幽光,锁链纹路缓缓蠕动,似在回应某种召唤。
我未察觉。
只觉怀中之物,愈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