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人们议论的正欢的时候。
李振福终于在杜淑云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李振福跟柴荣刚同岁,生日虚长对方一个多月,年轻的时候在厂子里救人,折了一条腿。
后来兴平村建好,大家尊重他,便推举他做了村长。
他拄着一根盘得油光锃亮的拐棍,一身松垮的皮肉晒得黝黑发亮。
待走到人前,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抬眼看着王桂芝和柴玉冰的方向,开口问道:“弟妹啊,这是干啥啊?”
王桂芝还没开口,张兰芬急急凑过来拍着大腿嚎了起来:“老李大哥啊!我们娘三个活不了啊!他柴家太欺负人了!柴玉冰把我大闺女打了,这老王婆子把我小闺女给揍了!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我这一身老皮怕是都得被她们扒了呀!”
李振福皱皱眉。
看向还压着刘美娜的柴玉冰,开口说道:“大侄女,你让老二媳妇去喊我,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打人的?”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柴玉冰,这才抬起头。
她一双美目还红肿着,看上去有些滑稽。
引得周围人又是一阵指指点点。
柴玉冰不在乎她们窃窃私语,手脚没松,依旧压着已经说不出话的刘美娜,朗声开口说道:“李大爷,各位叔伯婶子,咱们一个村住着二十来年,相信我们柴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大家心里都有数。
当年刘家人跟我爸商量,在我们家菜地里面开个小道方便他们家走人,我爸连个喯儿都没打就应下了。按说这从我家穿小道,能比走大道少几步远?但咱们是邻里,给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
可再方便,也架不住有那心眼子不好使的祸害人不是?他们老刘家人走我家菜地,三天两头踩菜苗。是,那菜苗不值钱,但那是菜!是吃的!各位叔伯婶子都是打着穷苦年代走过来的,甚至有些岁数大的年幼时还经历过被外族侵略的年代。
这才能吃上几年饱饭,就开始祸害粮食了?再者说,这菜苗,都是我妈一棵一棵挖坑栽苗,浇水施肥养起来的,那凭啥无缘无故让人祸害啊?你家要是吃不上菜,你上我家地里摘点吃了一点毛病没有,但你们不吃,你们就是给苗踩死了,那这事儿我就非得跟你家要个道理!”
柴玉冰一番话铿锵有力的说完,周遭人全部都沉默了。
其实家家地里的菜,有吃不完的,也没人会让它烂在地里。
要么就是腌了咸菜,要么就是晒成菜干。
就算是家里吃不完的,那拿着菜筐挑到市里去卖,三分五分的,也是钱呀!
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最是看不惯浪费吃食,此刻也都对着刘家人指指点点。
李振福心里其实也有数了。
但他开始对着柴玉冰说:“大侄女,你先给刘家的丫头撒开,我听听她咋说。”
柴玉冰刚才不撒开人是怕人直接跑了。
现在话说完了,周围邻居也都看着,她自然没有这个顾虑。
低声哼了一句,腰腿用力,整个人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她刚起身,刘美娜一个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
头发散乱,沙粒子还印在脸上。
刚才因为疼痛掉的眼泪,和着黄土在脸上魂儿画的,十分狼狈。
她一张嘴话还没说,先是哭出声来:“呜呜呜……李大爷……你……你得给我做主……呜呜……我……我好好走道……柴玉冰……冲出来……就给我摁地上了……呜呜呜……”
柴玉冰见她还死鸭子嘴硬,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她。
李振福目光在柴玉冰和刘美娜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然后一跺拐棍:“你们俩一人说的一个样,该信谁的?大冰,你说她故意踩苗,有证据吗?”
柴玉冰就等着李振福问自己呢。
她一扬脖子:“有。”
众人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看向她指的方向:“这一溜坑,都是刘美娜踩出来的。”
刘美娜在刚才被柴玉冰摁在地上的时候,就猜到对方肯定会拿坑说事。
坑是没机会填平,但她也不是完全不能狡辩。
只要柴玉冰没证据她是故意的,那她挨这顿打,柴玉冰就得赔!
“李大爷,我承认我走路的时候是卖呆儿了,不小心踩了几棵她家的菜苗,但我不是故意的,不能因为这个就动手打我!”
柴玉冰嗤笑一声,又指着刘美娜的脚开口道:“行啊,你卖呆儿了,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谁家卖呆儿时候拿脚后跟拧劲儿走道啊?你现在给我走个看看。”
刘美娜一噎。
就听柴玉冰继续道:“我家地里这菜苗,是她刘美娜用脚后跟踩完又来回拧扭死的,我在窗户上看她连着踩了好几个,这才出来揍的她,你们要不信,把她鞋脱了,拿后脚跟那比量比量这个坑。”
一句话,怼的刘美娜哑口无言。
李振福见刘家人那副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狠狠瞪了刘美娜一眼,又看向张兰芬说道:“永贵家的,你还有啥要说的吗?”
张兰芬能说什么?
她此时只能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走到刘美娜身边,一把扯住刘美娜的胳膊批评道:“你这死丫头,你怎么回事?你心情不好也不能拿你大娘家的踩苗撒气啊!你当这是咱家的吗?”
刘美娜也不回嘴,就一抽一抽的哭。
张兰芬脸上挂上点笑容,勉强压着情绪跟王桂芝搭话:“王嫂子,我家大丫头这两天跟我在家拌了几句嘴,气不顺,你看她是踩了你家菜苗,但你家大冰这打也打了,教训也教训了,这事就拉到吧!”
王桂芝这口气也憋了几年。
之前不是没想过抓她们现行。
但刘家这娘三个贼的狠,每次她在房前干活,那回来踩苗肯定要死一溜。
可她要是离着后面小菜地近,这三个人就都会好好走路了。
今天要不是自己闺女提前从单位回来,怕是还真抓不住这三个膈应人的玩意!
她长吐一口气,看着张兰芬那张虚伪的脸,缓缓开口说道:“事情算了可以,但今天正好大家给我们做个见证,这道以后就别留了,乡里乡亲,因为个道几棵菜闹得不愉快,不值当。又不是没有大路,以后你家就走大路吧!院子我们也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