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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顶层指挥中心,空气仿佛被那枚狰狞的秃鹫蝰蛇徽记冻结,残留的硝烟味混合着无形的精神角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屏幕上,b7货运通道尽头那辆黑色装甲车消失的黑暗,如同深渊巨口,吞噬了里昂的身影,也吞噬了短暂的希望。 艾米丽亚·罗斯柴尔德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胸前那枚荆棘玫瑰胸针,暗红宝石的微光早已敛去,却留下一种烙铁熨烫过般的灼热余韵,在她心口隐隐作痛。她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被冒犯的怒意与洞悉后的凝重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九头蛇之巢’,”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古老冰川缓慢移动的冷硬质感,“一群信奉原始丛林法则的鬣狗。他们不参与规则内的游戏,只热衷于掠夺和毁灭。‘荆棘火种’对他们而言,不是钥匙,而是…点燃毁灭引擎的燃料。”她抬起眼,目光如同淬毒的银针,精准地刺向李香林,“香林小姐,我收回之前的强硬。面对‘九头蛇’,我们确实…暂时拥有共同的敌人。但合作的基础,是坦诚。” 坦诚?

李香林挺立如寒玉雕琢的塑像,珍珠白的旗袍在指挥中心冷白的灯光下,流淌着近乎无机质的冷光。金丝楠木盒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里面那枚碎玉平安扣的冰冷与灼热交替,如同她此刻冰火交织的内心。艾米丽亚胸前那枚荆棘玫瑰胸针爆发的红光,与杜邦博士描述的“荆棘之钥”碎片特征完美重合——罗斯柴尔德,竟也持有一块钥匙碎片!三方共鸣引发的混乱,给了“九头蛇”可乘之机! “坦诚?”李香林的声音清冷,如同碎冰相击,目光锐利地迎上艾米丽亚,“罗斯柴尔德女士,您胸前的‘荆棘玫瑰’,与深海神殿手中那块刻有符文的黑色金属残片,同源而异形,皆为‘荆棘之钥’碎片。这,是否就是您口中的坦诚?”她顿了顿,每个字都像冰锥凿刻,“您寻找里昂,引导他,究竟是履行古老的‘守望者’誓约,还是…为了掌控完整的‘荆棘之钥’?”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汐,在两人之间汹涌。艾米丽亚眼中紫光微闪,那属于上位者的威仪并未因被点破而动摇,反而沉淀得更加深邃。“‘荆棘之钥’的力量,无人能真正‘掌控’,”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穿历史的沧桑,“它是一把双刃剑,能开启尘封的智慧,也能释放灭世的灾厄。罗斯柴尔德家族传承此物数代,只为‘守护’,阻止它落入‘九头蛇’这等存在之手。里昂…他是最后的‘火种’,是唯一能真正‘点燃’钥匙的人,也是钥匙唯一认可的‘锁’。我们的目标,是确保钥匙与火种不被滥用。至于归属…”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弧度,“它属于时间,属于历史,唯独不属于任何贪婪的个体。” 守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李香林心中念头转转。艾米丽亚的话半真半假,但那份对“九头蛇”的忌惮与厌恶,却做不得伪。当务之急,是找到里昂! “秦风,”李香林不再纠缠,目光转向屏幕上秦风传输过来的实时画面——他手臂缠着临时绷带,脸色苍白却眼神凶狠,正带人封锁b7通道,搜寻线索。“现场情况?那块徽记残片,是唯一线索?” 秦风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大小姐,残片是唯一物证。‘九头蛇’的人撤退极其专业,抹掉了所有生物痕迹。车辆是经过多重套牌的幽灵车,信号在进入地下管网后消失。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个戴骷髅面罩的头目‘孤狼’!他在撞闸门前,隔着车窗看了佳宁一眼!那个眼神…冰冷、毫无人性,但…绝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他认识佳宁!或者说,他认识我们!” 认识佳宁?!

李香林和李美玲的心同时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立刻调取所有能覆盖b7通道入口及周边区域的监控!回溯时间扩展到事发前72小时!重点筛查所有接近过佳宁或我们核心区域的可疑人员!”李香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苏雪柔!带佳宁去休息室,安抚好她!美玲,你脚上有伤,也…” “不!”李美玲斩钉截铁地打断,苍白的脸上是病态的倔强和刻骨的恨意,她拖着剧痛的脚,一步步挪到巨大的监控主屏前,“我要看!我要亲眼看看,那个差点害死佳宁、抢走里昂的畜生,到底是谁!”她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足尖的疼痛在此刻化作了支撑她的力量。 巨大的主屏幕瞬间分割成数十个监控画面,如同时间的万花筒,飞速倒流。巴黎街头的人潮、车辆、光影在屏幕上快速闪回,令人眼花缭乱。 时间锁定在事发前48小时。

凤凰工作室后巷,一个不起眼的送货员,推着装有清洁用品的推车,帽檐压得很低。在经过转角垃圾桶时,他极其自然地俯身,仿佛捡拾掉落的物品,手指却在垃圾桶底部阴影中,快速放置了一个纽扣大小的黑色物体——微型信号中继器!用于短暂瘫痪外围电子防御! “是他!”秦风指着屏幕,“动作太自然了!绝对是老手!” 时间倒流至事发前24小时。

香榭丽舍大街,一家高级童装店外。苏雪柔带着穿着粉色公主裙、正举着一个巨大彩虹、笑得像个小太阳的李佳宁走出店门。街对面,梧桐树的阴影下,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窗缓缓降下一线,一个长焦镜头无声地伸出,对准了欢乐的佳宁。镜头后方,驾驶座上的人影模糊,只能看到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半指战术手套的手,稳稳地搭在方向盘上。那只手套的手背位置,似乎有一个微小的凸起,像是一个…徽记的轮廓? “放大!手套手背!”李香林声音紧绷。 技术员急速操作。画面局部被极限放大,虽然像素模糊,但那只黑色手套手背上,一个极其微小的、狰狞的秃鹫蝰蛇联合徽记,如同毒蛇的烙印,隐约可见! “孤狼!”李美玲失声尖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在监视佳宁!他早就盯上我们了!” 愤怒和恐惧如同毒藤缠绕心脏!他竟然把毒手伸向了佳宁! 时间继续倒流,画面切换至凤凰工作室内部。

事发前一周。为庆祝美玲舞团巴黎首演成功,工作室举办了一个小型庆功酒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李美玲穿着一身火红的露背晚礼服,如同盛放的玫瑰,与舞团的姐妹们谈笑风生。灯光师周慕白,一个沉默寡言但技术精湛的华裔青年,正专注地调试着角落里的氛围灯,确保光线完美地烘托着每一位宾客。 一个监控镜头,无意中捕捉到了酒会露台边缘的短暂一幕。

李美玲端着酒杯,背对着镜头,似乎在欣赏夜景。她的身后,一个穿着侍者服、端着托盘的身影,正低着头,脚步沉稳地经过。就在两人即将错身而过的瞬间,那名“侍者”的右手极其隐蔽地、快如闪电地在李美玲礼服腰侧极不起眼的褶皱处拂过!动作轻巧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若非监控慢放十倍,根本无从察觉! “停!放大那个侍者!”李香林瞳孔骤缩! 画面定格。

放大!

再放大!

侍者低垂的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轮廓分明,下颌线紧绷,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最致命的是,他端着托盘的左手,手腕内侧,靠近袖口边缘,露出了一小片刺青的边缘——一只向下俯冲的秃鹫利爪尖端的图案!与秦风捡到的残片徽记完全吻合! “孤狼!”秦风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竟然早就渗透进来了!以侍者身份!” “不…不可能…”李美玲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控制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被放大的、帽檐阴影下半露的侧脸轮廓,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那熟悉的、带着一丝玩世不恭又隐含锋锐的下颌线条… 一个早已被岁月尘封、却在此刻被无情撕开的记忆,带着血淋淋的碎片,狠狠刺入她的脑海! 三年前。

巴黎国家歌剧院芭蕾舞团附属学校。排练厅外,盛夏的蝉鸣聒噪。 “喂,李美玲!你这个东方来的瓷娃娃,跳得再好有什么用?首席的位置,只会属于纯正的高卢血统!”几个金发碧眼的高年级女生,带着恶意的讥笑,将瘦小的李美玲堵在堆满杂物的走廊角落,故意打翻她的水杯,冰水泼湿了她洗得发白的练功服。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李美玲咬紧下唇,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吵死了。”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走廊尽头,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黑色背心,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的华裔少年,正靠在消防栓上,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淡漠地看着这边。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抛玩着一个银色的Zippo打火机,火机盖开合间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周慕白!关你什么事!”为首的女生显然认识他,语气带着一丝忌惮。 那个叫周慕白的少年嗤笑一声,懒洋洋地直起身,一步步走过来。他个子很高,带着一种街头混混特有的痞气和压迫感。他走到那群女生面前,看都没看她们,目光落在浑身湿透、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李美玲身上。 “喂,”他用流利的法语,声音依旧懒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让开。”

他手中的Zippo打火机,“啪”地一声脆响,窜起一簇幽蓝的火苗,映着他淡漠的眉眼。 那几个女生被他的气势慑住,不情不愿地让开一条缝隙。

周慕白走到李美玲面前,蹲下身。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和机油混合的味道。他看了看她湿透的衣服和红肿的脚踝(那是她拼命练习留下的伤),皱了皱眉。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动作——他脱下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黑色背心,不由分说地塞到李美玲手里。 “换上。”他语气生硬,没什么温度,“哭哭啼啼,丑死了。”

说完,他站起身,看也不看那群脸色难看的女生,重新靠回消防栓,继续抛玩着他的打火机,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那件带着少年体温和淡淡烟草味的背心,成了冰冷异国他乡里,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后来,李美玲才知道,周慕白是学校里负责舞台灯光器械维护的学徒工的孩子,经常溜进来玩。他沉默寡言,像个独来独往的幽灵,却总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如同鬼魅般出现,用他那别扭的方式,替她挡掉一些麻烦。他会默默帮她修好被故意弄坏的舞鞋搭扣,会在她练舞到深夜时,留一盏不灭的走廊小灯,会把她掉落的发卡放在她更衣柜最显眼的位置,却从不留下只言片语。 直到一年后,他突然消失了。像他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有人说他父亲得罪了人,他们连夜搬走了。也有人说,他根本不是学徒工的儿子…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狠狠刺穿着李美玲的神经!

屏幕上那个“侍者”帽檐下半露的侧脸轮廓,那冰冷锐利的眼神,那熟悉的下颌线条…与记忆中那个靠在消防栓上、叼着烟、眼神淡漠却塞给她一件背心的少年周慕白…一点点…一点点地重合! “周…慕白…?”李美玲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如同风中的残烛,带着难以置信的破碎和巨大的恐惧与痛苦!她死死捂住嘴,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那个曾经在冰冷异乡,给过她一丝微弱暖意的少年…那个沉默的影子…竟然是差点撞死佳宁、抢走里昂的冷血杀手“孤狼”?! “噗——”

急怒攻心,加上连日来的巨大精神压力和足尖的剧痛,李美玲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点溅落在她米白色的家居服前襟和冰冷的地面上,如同雪地里盛开的绝望红梅! “美玲!”

“美玲姐姐!”

李香林和刚被苏雪柔带到门口的李佳宁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 李美玲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意识模糊的最后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盛夏的走廊,那个靠在消防栓上、叼着烟、眼神淡漠的少年,和他手中那簇幽蓝跳跃的火苗…

只是这一次,那火苗,变成了“孤狼”眼中择人而噬的、冰冷的凶光。 “琉璃镜碎照前尘,荆棘影里辨故人。旧年微火成寒刃,血溅寒梅证孽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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