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已过,秋意一日浓似一日。
天山山脉,苍翠的松树、金黄的胡杨、火红的枫树……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给山峦披上秋日的盛装,五彩斑斓。
山林中,车合烈正用兽皮给阿墨缝制御寒皮衣。
“墨儿,明日我们就该走出车师前部的地界了。”车合烈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自言自语。
“师父,我们过了交河城后,为何又往北跑到天山脚下来?”
“嘿嘿,兵不厌诈。他们以为我们一路向东,谁知我们朝北来了。”
车合烈放下手中的骨针,展开皮衣在阿墨身上比了比,又继续手中的活儿。
“墨儿,要去大汉,若走寻常路,出了车师前部便是大漠,不能渔猎,就咱俩备的这点水粮,很难熬得过去。再说,茫茫沙海,无处可藏,咱俩太显眼了!”车合烈解释道。
“所以,师父是要带我沿着天山山脉向东,换一条去大汉的路?”
“对。这么走,随时有隐蔽之处可以安身,饮水、吃食也有办法保证。就是远点儿。”
“知道,谨慎为上!”阿墨道:“可是,有多远?”
“嗯……咱们得一直走到天山尽头,再折向南,穿过一小片沙漠,到祁连山脉。玉门关就在祁连山西头。”
阿墨咋舌:“那不也还是要过沙漠么?”
“连接天山和祁连山的沙漠不大,中间还有一座马鬃山,足以让咱俩休整,不慌。”
车合烈用骨针缝上最后一粒骨扣,将皮衣递给阿墨:“试试!”
阿墨穿上,动了动,车合烈一眼便看出小来。
“这……哎,不中用了,比着大小都能缝小了。”车合烈自责道,颇为羞惭。
“小点儿暖和!”阿墨道:“师父,谢谢!”
师徒二人沿着天山山脚向东而行,每到休憩之时,也不绑马,任由马儿自由觅食。复欲行时,一声口哨,两匹马儿便又跑过来了。
这日,两人搭了个简易帐篷,正在休息,忽而远远传来一声凄惨的嚎叫。
师徒两人同时“腾”地坐起,异口同声道:“来人了!”
每次入睡前,车合烈和阿墨会在四周远处布下一些简易机关。除非狩猎的老手,寻常人轻易察觉不出。
显然,有人踩到机关,中招了。
车合烈一个手势,两人立即戴上事先用藤蔓、蒿草编好的头环、背披,手上抓了一把湿泥将脸抹黑,一左一右分开,迅速摸了过去。
只见一队人马,全是捕头打扮,约十三、四个,排成一队,正在密林中艰难前行。队末的捕头扶着一个同伙,脚上全是血,举步维艰。还好队伍行得不快,倒也能勉强跟着。
“不行了,放我下来,我走不动了……”那受伤的捕头一脸痛苦。先前的嚎叫无疑是他发出来的。
扶他的捕头显然早想放弃,毫不客气道:“也好,兄弟你且在这歇着,我们先行;拿了车合烈,功劳也有你的!”
“果然是来找我们的……”阿墨心想。
偷偷跟随这队捕头行了一阵,林间传来一阵有节律的鸟叫声。捕头们不以为意,阿墨却听得真切,那是师父发出指令:动手!
“倏”的一声尖啸,一支利箭穿透了一位捕头的前胸。那人甚至来不及呻吟一声,便圆睁双目,倒在地上。
前方灌木丛“哗”一声响,一个黑影闪过。走在最前面的捕头,领队模样,大喝一声:“在那儿,给我追!”一众捕头撒开丫子,赶上前来。
然而身处人迹罕至的深山野林,哪里是这群捕头想快便能快起来的?阿墨时不时停下脚步,故意晃动枝叶,拨弄草丛,诱他们来追,却不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众捕头已然放慢了速度,气喘吁吁,任凭阿墨再怎么弄出动静,也无济于事。
阿墨哭笑不得,干脆站起身来,张弓搭箭,又将领队身边的捕头一箭放倒。
领队的捕头哪里受得了如此的贴脸挑衅?他口中骂着,命令手下加速来追!
山路崎岖,捕头们摔的摔,倒的倒,不多时便队形散乱,惨叫声、痛呼声、叫骂声此起彼伏。车合烈跟在后面,先后射倒了三名跑在最后的捕头,队伍前面竟无人察觉。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领队左脚踩到一个藤条编的圆套,“刹”的一下,圆套收紧一抽,死死箍着领队的左脚踝提拉起来,头场下,脚朝上,倒挂在一棵参天巨树之下!
这是师徒二人配合的计策:阿墨在前面,故意将队伍往事先布好的机关处引,车合烈跟在后面,偷偷射杀队尾的捕头。
“放我下来!快想办法放我下来!”
中了机关的领队胆裂魂飞,歇斯底里地嚎着,右脚和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扑腾,像极了落水的旱鸭子。
一众捕头围在下面,一时间不知所措。
正那时,又是一声锐响,残影过处,领队的眉心镶了一支羽箭!
那领队前一秒还在扑腾,这一秒已没了动静,双手无力地垂下,倒吊在那里。身体还在晃着,眼睛圆圆地睁着、嘴巴大大地张着,死状恐怖!鲜血从他的眉心划过天灵盖,一滴一滴往下坠。
是车合烈!
山林间一片寂静……
活着的捕头惊恐地望着领队晃动的尸体,骇然失声。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每一个人。
师徒二人同时出手,“嗖嗖”两箭,又有两人倒下!剩余的捕头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断了弦,鬼哭狼嚎着四散逃窜。
车合烈与阿墨也不再追,冷眼看着一众丧胆之徒逃远,才一同返回,去寻那名最早受伤的捕头。
那捕头正豁出了性命往回爬,看到两人逼到身前,只能转过身来,涕泪俱下地哀求道:
“饶命,饶命!车,车掌军饶命,墨王爷饶命……”
车合烈懒得蹲下,抽出短刀,砍下身边一根长直的木枝,又一刀将木枝的一头斜斜削去,变成一根简易的尖矛,单手持着,抵住捕头的喉咙,冷声问道:
“我只问一次,你是何处来的捕头?说!”
“小人是,是蒲类后部的捕头!”那人早已肝胆俱裂,哪敢不招。
“蒲类后部?”车合烈怒问:“我与你们部落无冤无仇,追我们做甚?”
“是新汗王给我们大王下了圣令,要拿你们……我们大王不敢不从。”
师徒二人对望一眼,车合烈收了利矛,厉声喝道:“滚!”
捕头逃走。车合烈对阿墨道:
“咱们还需加紧些,早日赶到大汉地界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