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叫贺兰霜等他,简单收拾了一番,与贺兰霜一同离开。两人一起在林中走了一段,阿墨依依而别,往贺兰居去。
贺兰霜略作乔装,专挑偏僻小路,往务涂谷城赶。两日后来到乌兰那勒城北的一条小溪边。
这条小溪极其隐秘,平日里是林中小动物们喝水的地方。如今溪水已经封冻,贺兰霜下马,正欲凿冰化水解渴,顺便小歇,却发现二三十步外有个熟悉背影。
那人正靠坐在一棵树上,宽厚魁实,一看就是个高大之人。
“贝王爷?”贺兰霜暗喜,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果然是贝支。
“贝王爷!”贺兰霜唤道,惊奇中带着欢喜。
贝支正在发呆,全然没有反应。
“贝王爷!”贺兰霜走到贝支跟前,再次唤他。
“啊!贺兰姐姐!”见到贺兰霜,贝支赶紧起身行礼。
贺兰霜羞道:“别叫我姐姐了,把我……叫老了。贝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没几个人会来这个地方。”
贝支答道:“我现在做乌兰那勒掌事,为一县父母官,所以县内所辖地域,就都走了一走。此处幽静清凉,我很喜欢,后来疲累烦郁的时候,我总会到这里待一会儿。”
“我也喜欢这里,若非冬季,还会有很多小鹿、狍子来此饮水。”贺兰霜道,杏眼弯成两道月牙,仿佛此刻身边就有很多温顺小兽环绕着。
“是了是了!那些小动物也不怕我,看它们喝水嬉戏,我也很开心……对了,以后我唤姐姐贺兰姑娘,姐姐也直唤我贝支吧,王爷二字,下人叫叫算了,姑娘又不是下人,这么唤我,好生不习惯。”
“那…那我是什么?”贺兰霜问时看着贝支的眼睛,问完却又避开了贝支的目光。
“嗯,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们好歹同场竞技过,姑娘武艺绝伦,贝支至今还常常想起那场比试!在贝支心里,早把姑娘当朋友了。不知姑娘……”
“我也早把贝王爷当朋友了。”贺兰霜欢喜道,但仍是管贝支叫王爷,贝支便不再坚持。
“贝王爷近来可好?怎么脸色如此苍白?”贺兰霜见贝支形容郁郁,便关心的问。
“一切如常吧,县中杂事繁多,可能就是累了。”
“区区一个小县的事务,也会如此劳神吗?”
“我以前在皇宫时也以为,治一县之地易如反掌,来了以后才知道,寻常百姓,油盐都是事,柴米皆是坎,生活不易。若想做个好掌事,为一方百姓谋实实在在之福,更不容易!”
“贝王爷为何来做乌兰那勒的掌事?”
“因为……”贝支欲言又止,叹气道:“哎,不说我了。姑娘别来无恙?”
“我也还好。多亏贝王爷先前送的软甲,否则我也不能跟贝王爷在此叙话了。”贺兰霜向贝支道谢,将日前被哈坎追杀身后中箭一事告诉贝支。
“那姑娘当真没事?”
“已经好了,多谢贝王爷。”
“哦,那便好。”贝支道:“真没想到,墨哥和姑娘现在一处……墨哥可安好?可否带我见他?我一直担心他!”说到阿墨,贝支眼中闪着喜悦。
贺兰霜看在眼里,便劝贝支:“全车师都在通缉你墨哥,贝王爷还是再等等吧。或者,贝王爷若是掌事做得烦累,不开心,不如随我去,加上阿墨,我们三人也可以快意山水,开开心心的活!”
贝支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眼神渐渐黯淡下来,摇摇头说:“不了,你们好,我便放心了。山野林间,我也不知如何生活。”
“怕什么?我们带你呀!”
“不了。”贝支还是摇头,神色寥落。
贺兰霜正要再劝,忽然明白过来,落寞地问道:“贝王爷是舍不得小夕吧?”
贝支不置可否。
“小夕她,现在可还好?”贺兰霜又问,小心翼翼。
“她还在掌军府住着,也还算好吧,柴哥的骁骑守着她,至少安全。其他的我所知不多,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安全就好。那么柴哥,柴将军,他人怎样?可靠吗?”贺兰霜趁势问道。
“柴哥当然可靠,他是好人!有他在,我放心多了。”
“哦……”贺兰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柴哥还答应过我,要想办法把小夕带出来……”说到小夕,贝支又开始絮叨起来。
贺兰霜耐心听完,对贝支说:“贝王爷,我该走了,若有一日你累了,想找你墨哥,或者……想找我,便照老办法将我唤来,我带你走。”
贝支这才回过神来,问贺兰霜:“对了,贺兰姑娘,你何故到此?”
“做买卖。”贺兰霜淡然笑道:“贝王爷,告辞了!”
走出几步,贺兰霜又回过身问:“贝王爷,你会常来此处散心吗?”
贝支点头。
“那好,保重!”贺兰霜回身,牵着骅影朝务涂谷方向赶去。
…………
东边,阿墨越过汉境,自回贺兰居,心中牵挂贺兰霜,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到贺兰居时,一旬已过。
贺兰居很大,石笋丛生,石幔悬挂,宛如琼楼玉宇。但贺兰霜不在,阿墨心里空落落的。百无聊赖地闲逛了一会儿,阿墨独自坐在贺兰霜的“憩芳阁”前发呆。
忽然“厅堂”处传来声音。阿墨跑出去一看,果然是贺兰霜!
“贺兰姑娘!你怎么回来了!”阿墨又惊又喜!
“骅影脚快。”贺兰霜一边解下冬衣斗笠,一边逗趣:“怎么?嫌我回得快了?”
“哪有?哪敢?”
“信你个鬼,我可得好好找找,看看墨公子带了哪个姑娘回来,被我坏了好事儿!”贺兰霜继续逗道。
阿墨见贺兰霜如此活泼,显然心情大好,自然也开心起来,问道:“姑娘莫非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我见到贝支王爷了。”贺兰霜说完,竟桃腮泛红。
“贝支?贝支他如何?”阿墨忙问。
贺兰霜将经过述与阿墨。得知贝支安好,小夕安全,阿墨也安心了些。
“然后呢?还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没了。”
“没了?就这?那姑娘要查的事儿呢?”
“怎么,墨公子若是见到贝支王爷不高兴吗?”
“高兴,但没你这么高兴。”阿墨似有不快。
贺兰霜不知阿墨是真急眼还是假生气,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要查的事儿也查清楚了。”贺兰霜说罢,从行囊中取出一沓厚厚的绢布来。
“这是什么?”
贺兰霜道:“信,柴将军亲笔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