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将军,按计划,平西援军既到,咱们该点狼烟了!”见阿柴怔然不动,萨哈提醒道。
阿柴仍是元神出窍般,呆呆地坐着。
“柴将军,柴哥?”萨哈又唤。
孟巴也觉出异样,上前一步问道:“柴将军,是否计划有变?请明示,勿失了战机!”
阿柴这才回过神了,似是做了一番挣扎,苦笑着,缓缓道:“计划不变,点狼烟去吧。”
“是!”
孟巴和萨哈走了,阿柴眼眶却红了。
当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定西寨的墙头上时,三股浓浓的狼烟从寨子里的烽火台升起,滚滚而上。
按照惯例,汉军传递军情,白日燃烟,夜里举火,不同的烽烟数量代表了不同的敌情信息。
比如,敌不满五百,放一炬烽烟;若在五百到千人之间,放两炬烽烟;千人至三千骑时,放三炬烽烟;若来袭之敌太多,无法探知准确人数时,放四炬烽烟。
“肖校尉,你看,他们点了三股烟!”平西寨外,钱自来指着狼烟喊道。
玉门一关两寨之间有一个默契,若某一寨堡受袭,敌不满五百者,若能退敌,则自退之;若不能,举一炬烽烟,由另一寨领兵来救;
若来敌较多,举二或三炬烽烟时,由玉门关处领兵来救;
若敌军太多,大举进犯,举四炬烽烟时,玉门关除派兵御敌外,亦放烽烟,向阳关等其他远方关隘通报敌情,呼救求援。
阿柴在平西、定西两寨从军已有时日,自然知道这些规矩。
阿墨又惊又怒:“萨哈和孟巴明明占了定西寨,还要举三股烟假报敌情,明摆着是要诱玉门关派兵来救啊!他们一定设了什么埋伏,要害东方将军!”
“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即刻绕过定西寨,直奔玉门关,或许路上能劫住东方将军,告诉他定西寨已经失陷,这狼烟乃是匈奴的阴毒诡计!”
“肖校尉,你不是说他们可能在路上设了伏,要害东方将军吗?咱们去报信,没准便中了埋伏!”钱自来劝道。
“那便死战!换那埋伏之地满地血污,一片狼藉,他们便没了藏身之所,东方将军也就不会中计了!”
“可是肖校尉,你将六百骑兵全都带出来了,现在只有二百人留在寨中,咱们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万一……”
钱自来的话,让阿墨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出发之前,阿墨本欲带二、三百骑出征,却因小夕问他:“若只是乌合之众,他们怎会举火求援?”,让阿墨改了主意。确实,能让沈星、阿柴举火求援的,必是强敌。担心兄弟的安全,阿墨最终将寨内所有的六百骑兵全都带上了。
见阿墨犹豫不决,钱自来又道:“肖校尉,只二百人守寨,我总是不踏实……”
阿墨向西望了望。此时朝霞初升,西边的天空一片翡翠蓝,明亮而干净,煞是好看。
“我们已经出来一夜,若有敌军偷袭,平西寨中应该举烽火求救了!你看西边天空并无烟火,想来无事。”阿墨下定决心道:“平西将士,跟我赶往玉门关!”
阿墨催马扬蹄,领着平西寨的骑兵们绕过定西寨,朝玉门关奔去。
果然不出阿墨所料,玉门关处,早有令官报与东方卫,说定西寨举三股狼烟,定是遭了大敌。
“怎么?定西寨还未退敌么?还是敌军来了援兵?披甲备马,取我长戟来!”东方卫二话不说,装束完毕,点了两千兵马,往定西寨赶来。
行不多时,却开始在路上三三两两地遇到些伤兵败卒,拦住一问,都说是从定西寨来的,定西寨陷了,所以往玉门关来投。
“定西寨陷了?”东方卫惊疑道:“那沈校尉呢?”
伤兵们面色忧伤,俱是摇头。
正盘问间,只听得有人喊道:“沈校尉来了!”
东方卫抬头,远远瞧见沈星手臂淌着血,被丁麻子和几个士兵架着护着,正往自己这边来,于是打马上前。沈星见到东方卫和身后大军,高声大呼:“将军,莫去!定西寨已经陷了,那三股烟是匈奴人燃的,恐有埋伏!”
东方卫心焦道:“定西寨果真陷了?”
沈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东方将军,匈奴撕毁和约,举兵来犯,末将无能,守不住寨堡,罪该万死!”
东方卫心中一沉,继续问道:“怎么回事?你且把经过说来!”
沈星跪在地上,一五一十把自己能想到的经过都说了,又道:“当时一片混乱,匈奴轻骑突入门中,守无可守,末将失职,还搞不清楚状况,定西寨瞬间就失陷了……”
“他们多少人马?”
“一千?一千五?末将无法确定,大约千余人的样子!”
这时,高义插问:“新去的柴都尉呢?他可有逃出?”
沈星流泪,摇头答道:“柴都尉已然牺牲了!可怜柴都尉刚到不久,便命丧定西,我对他不住!”
“牺牲了?”
“是!昨夜正是柴都尉值守寨门,匈奴突然来犯,死去的兄弟当中,柴都尉应是最早以身殉国的!”
高义又问:“你可确定?”
“千真万确!”沈星道:“昨夜值守寨门的除了柴都尉,还有四名弟兄。我赶到时,值守城门的五人只有一人侥幸得生。他亲口说有匈奴人偷袭,柴都尉和其他三个弟兄力战身死。那时火光冲天,只怕连尸首都烧没了……”
其实,这些都是守兵阿魁如厕回来后慌乱之中的推测,然而当时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求证这一面之词的真实性。
说到此处,沈星哽咽道:“请东方将军治罪!”
东方卫惋惜皱眉道:“柴都尉一个胡人,为我大汉,捐躯异国,也是壮烈!罢了,匈奴毁约偷袭,也不全然怪你,我命你戴罪立功,趁他们立足不稳,同我杀将回去,夺回定西寨!”
“东方将军且慢!”高义急止道:“我还有话要问!”便又问沈星:“沈校尉,你说昨夜定西寨瞬间陷了,那我问你,你昨夜可有举烽火求救?”
“烽火?”沈星苦笑:“匈奴人冲进来时,我们有些弟兄连兵器都没来得及拿起,哪有时间去点烽火求救?”
高义急道:“那昨夜定西寨举的一炬烽火,是谁人所点?”
“什么?还有这事儿?”沈星瞠目结舌:“那必是匈奴人点的!”
此话一出,短暂的沉默之后,高义、沈星、东方卫突然异口同声道: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