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阵啸叫,车匈联军洪水一般冲向平西寨墙,山谷震怖!
这中间车师士兵齐声叫喊:“踏平平西,救回皇后!”
严都尉下令放箭,可是声音瞬间被敌军的呼啸声掩盖了。平西守军自由射击,然而人手不足,箭矢密度完全不足以形成有效杀伤,更无法阻吓敌人的攻势。匈奴、车师人一波又一波冲涌而来,自下而上的箭矢比自上而下的还要多……
小夕、小丫立于墙后,心急如焚,束手无策。忽然一名守兵浑身扎了四、五支箭矢,从寨墙上摔了下来,浑身是血,“嘭”的一声,两位少女吓了一跳。
小夕拉起小丫跑去看时,竟是昨日在浣衣坊幻想着能见自己一眼的那名伍长,如今嘴鼻汩汩地冒着鲜血,早已没了气息。
小夕的眼泪霎时涌了出来。然而来不及悲伤,又是“嘭嘭”两声巨响从寨门处传来,虽沉闷,穿透力却极强,小夕只觉得大地随之颤了两下,自己的五脏六腑也跟着颤了两下。
然后又是两下……
小夕跑到门洞处,只见每声巨响响起,寨门便朝着自己站立的方向耸动一次,又被粗壮的闩木倔强地卡回原来位置,扬起阵阵烟尘。
“姐姐,他们在撞门了!”小丫带着哭腔道。
小夕点头,但无计可施。这样的撞击,她也不知道这根闩木还能承受几次。
这时寨墙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来帮忙!推扶梯!他们爬上来了!快来帮……”
“忙”字未出口,哑然没了声音,像是被扼住了咽喉,旋即又一名守军从寨墙上摔落下来,砸在小夕脚边,脖子中了一箭,死状极其恐怖。
紧接着又摔下一名……
小丫“啊”地大叫一声,抱住小夕,瑟瑟发抖道:“姐姐,守不住了,我们人太少了,我们都会死的……”说完放声痛哭。
小夕搂过小丫,安慰道:“妹妹,别怕,你不会死,守寨的叔伯、哥哥们也不能死!你就在这呆着,别动,姐姐有办法!”
说罢,小夕抹了一把眼泪,推开小丫,“噔噔噔”跑到寨墙上。
寨墙之上血流成河,近半数垛口已经无人值守,下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守兵的尸体。小夕弯腰拾起一把短刀,收入袖中。
“住手!”冒着箭雨,小夕登上一座垛口。她不知哪来的气力,呼声穿云越海,击透人心。
战场居然安静了下来。车师人,匈奴人,呆呆地仰头望着矗立在墙头上的少女,风吹过时,红裙飞扬,如燃烧的火焰一般。
“她就是我们将来的皇后么?”车师士兵议论纷纷,为其美貌而倾倒,也因其勇气而叹服。
严都尉跑到小夕身边急道:“姑娘,快下来!危险!”
小夕淡然道:“严伯伯,别担心,他们要的是我,我有话同他们说!”
“姑娘,何必与这群匪兽浪费口舌?今日我们豁出了性命,也会保护你!”
“严伯伯,守不住的,何必白白浪费性命?你们的恩义我没齿难忘,我自与他们做个了结,否则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汉匈边境也不会有安宁之日!”
此时沙罗多来到寨墙下,笑吟吟道:“我的皇后,你终于出来了?”
小夕愤怒地瞪着脚下的沙罗多。
“皇后,你我可是有婚约的人!本汗哪里对你不好?你何必跟着别人跑了呢?你看看,弄得今天多麻烦。”沙罗多又道,依旧笑吟吟的。
“沙罗多!”小夕怒斥:“别说这些废话,你下令退兵五里,一个时辰之后,我自开城门跟你走!”
“我的乖皇后,何必这么大气性?本汗不过就是冷落了你几年,那也是因为你还小嘛!为夫都等了你四年了,结果你却跟人跑了!这就开门让为夫进去,为夫一个时辰都等不了了!”
“退兵五里!”小夕决然道。
这一次,沙罗多收了笑颜,喝道:“退兵?本汗给过他们机会了!皇后,你叫我退我便退?我不退,你又奈我何?”
小夕“噌”一声抽出袖中短刀,横在玉颈之前,朗声道:“你不退,我誓与大汉守军同生死,让全天下知道是谁逼死了他所谓的皇后!让全天下看清楚你这卑劣的借口!”
小夕亮刀一刹,寨外联军哗然;一席话后,车师士兵更是交头接耳。四下有几名车师士兵喊道:“皇后,不可!”
寨墙上,平西寨的守兵们虽听不懂车师语,但见小夕执刃自抵项前,焦急万分,纷纷上前劝止。
沙罗多气得青筋暴突,双拳紧握,许久,压抑怒火,咧嘴一笑道:“我的好皇后,你欺负本汗一直对你百依百顺……也罢,今日再依你一次,就一个时辰!不过咱可说好了,一个时辰后,你在这开门迎我。若再耍花样,别怪为夫心狠!”
沙罗多转过身,对铁勒微微点头。铁勒下令:“众将士听令,调转马头,退避五里休整!”
军令既出,只听得队伍内各处令官由近及远,重复铁勒的命令:“调转马头,退避五里!”不一会儿功夫,一万大军转身完毕,后军变前军,向平西寨外徐徐退去。
“姑娘,你跟他们说什么了?他们怎么退了?”严都尉惊喜道。
小夕苦笑道:“严伯伯,他们还会回来的,我与他们说好,只一时辰时间,你们赶紧收拾收拾,重要的、金贵的,一发带走吧!”
一名士兵凛然道:“我们不走,我们自到平西寨第一天起,就誓与寨堡共存亡!”
好几人应和道:“对!誓与寨堡共存亡!”
“好哥哥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但这么白白送死,真的就是英雄么?他们来了这么多人,难道就只打平西寨的主意么?你们赶紧逃走,去报告玉门关的东方将军,战事难料,让他早做准备!这里横竖守不住了,若他们还要进犯玉门,你们就把性命和英勇,留着守卫玉门关吧!”
小夕语气平缓,却字字铿锵,有理有据,守兵们默然。
“姑娘,既如此,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严都尉和几名士兵苦求。
小夕凄然一笑,摇了摇头,转身望着远方道:“我走了,他们就更有借口了。拐带异国皇后,这样的罪名墨哥哥担不起;边境永无宁日,我也没法心安理得的把日子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