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秦玥在林郎中的指导下,为拉则施针。
她摒除杂念,全神贯注,回忆着先生昨日的手法,稳稳地将银针刺入一个个穴位。
虽然动作不如林郎中老练,但胜在仔细认真,没有出错。
施针完毕,林郎中微微颔首,示意她做得不错。
秦玥松了口气,收拾好针具,便准备出发去山里为阿依采摘徘徊花。
刘昌和阿土自然要同行。
吉克作为本地人,熟悉地形和花丛位置,主动担任向导。
岩桑看着几个年轻人,终究有些不放心,也决定跟着一起去。
阿依得知自己不能跟着去,小嘴立刻撅得老高。
她眼巴巴地看着秦玥,满心委屈。
林郎中看在眼里,放下手中的草药,温和地对阿依说:
“阿依,爷爷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照顾拉则哥哥,有点忙不过来。你能留下来帮帮爷爷吗?”
阿依一听自己能帮上忙,还是照顾“阿普”(爷爷),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撅着的小嘴也放平了。
她用力地点点头:“嗯!阿依帮阿普!”
随即又跑到秦玥面前,像个小大人似的,拉着秦玥的手,认真地叮嘱:
“玥姐姐,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山上路不好走,要注意安全,要看路,别摔着,还要小心蛇虫。”
她那副煞有介事,操碎了心的模样,把大家都逗乐了。
秦玥心头暖暖的,蹲下身,摸了摸阿依的脑袋:
“好,姐姐记住了,谢谢你帮姐姐照顾先生。姐姐答应你,一定给你带好多好多的徘徊花回来。”
“嗯。”
阿依这才满意地笑了,转身跑到林郎中身边,紧紧拉住他的手,对着秦玥保证道:
“玥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好阿普。”
秦玥笑着点头,和吉克、刘昌、阿土、岩桑一起,背上背篓,踏上了进山的路。
一行人走到山脚下,吉克停下脚步,从背篓里拿出几卷粗麻绳分给众人。
“山里草丛深,蛇虫多,还有恼人的蚂蟥。把裤脚扎紧塞进袜子里,再用这绳子从脚踝一直绑到膝盖窝下面,绑紧点。”
他一边示范一边说。众人依言照做。
接着,吉克又拿出几双用厚实茅草编成的草鞋:
“把这个套在你们的布鞋外面,防滑,也能护着点脚。”
最后,吉克递给秦玥一块干净的棉布:
“玥姑娘,你用这个把脸裹起来,只露出眼睛。山里的树枝、草叶子锋利得很,当心划破脸。”
秦玥感激地接过,仔细裹好。
每人还分到了一根结实的手腕粗的木棍,既可以当拐杖探路,又能防身打草惊蛇。
准备妥当,吉克手持一把锋利的砍刀走在最前面。
他挥动砍刀,利落地劈开挡路的藤蔓和低垂的树枝,同时用力敲打两旁的深草丛,发出“啪啪”的声响,驱赶可能潜伏的蛇虫。
刘昌紧跟在吉克身后,随时准备搭把手清理较大的障碍。
秦玥走在中间,阿土跟在秦玥身后,岩桑则负责殿后。
清晨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湿气。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山鸟在树梢鸣叫,溪水在远处潺潺流淌。
众人有说有笑,步履轻快,倒也不觉得累。
走着走着,刘昌眼尖,忽然指着路边一丛形态奇特的植物问道:
“玥儿,你看那个是不是重楼?”
秦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株植物亭亭玉立。
茎秆青翠,顶端轮生着七八片翠绿的叶子,叶形独特,如同层层叠叠的楼阁。
她惊喜地低呼:
“呀!真的是重楼!”
说完,她下意识就要走过去采摘。
“等等!”
刘昌连忙制止她。
“你站那儿别动,我去挖。”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杂草,接过秦玥随身带的小药锄,仔细地挖掘着植株的根部。
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一块块状根茎,表皮黄褐色,带着一圈圈的环纹。
刘昌将带着泥土的重楼根茎递给秦玥:
“给,小心点,别弄脏了手。”
秦玥欣喜地接过,仔细辨认着,确认无误后,抬头看向刘昌,眼中带着惊奇:
“是重楼没错!”
刘昌咳了一声,随后卖弄道:
“它的根茎入药,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功效,特别是治蛇虫咬伤和跌打肿痛效果很好。”
秦玥一听,好奇地问。
“你不是最讨厌药味,闻到就皱眉头吗?怎么现在不光认识草药,连药效都知道了?”
刘昌被问得脸一热,眼神飘忽了一下。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知道秦玥喜欢医术,他才去翻药书,硬着头皮去记那些晦涩的药名和功效吧。
他清了清嗓子,掩饰着尴尬,故作轻松地搪塞道:
“咳……这个……家里毕竟开了药铺嘛,我这少东家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多少也得懂点皮毛,不然说出去让人笑话……”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秦玥的反应。
一旁的岩桑看着刘昌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直乐。
随即他又瞥了一眼自家那个正东张西望的傻儿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唉,自家这比刘昌还大两岁的傻小子,啥时候能开开窍,也学会给自己拱棵水灵灵的小白菜回来。
有了草药这个共同话题,刘昌总算找到了和秦玥顺畅交流的途径。
他搜肠刮肚地回忆着死记硬背的药书内容,从重楼说到石斛,又从三七说到天麻,一路上滔滔不绝,努力在秦玥面前展现自己的“学识”。
直说得口干舌燥,嗓子眼都冒烟了,也舍不得停下喝口水。
就在刘昌快要词穷的时候,一阵山风迎面拂来。
风中不再仅仅是草木的清香,而是夹带着一股浓郁、甜美、令人心神一振的馥郁香气。
“是徘徊花的香气。”
吉克精神一振,回头说道。
“快到了!跟着香味走!”
果然,越往前走,那甜美的花香就越发浓郁醉人,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香甜起来。
众人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连疲惫都一扫而空。
转过一个陡峭的山坳,眼前豁然开朗。
“哇!”
秦玥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向阳缓坡,如同铺开了一匹绚丽的锦缎。
成千上万朵徘徊花正在盛放。
它们层层叠叠,挤挤挨挨,在阳光下恣意地舒展着娇嫩的花瓣。
深红、粉红、浅粉……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如同燃烧的云霞坠落山间。
馥郁的甜香扑面而来,浓郁得几乎要将人融化。
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掀起一波又一波彩色的涟漪,美得惊心动魄。
阿土哪里见过如此壮观的花海,兴奋得嗷嗷直叫,拔腿就要冲进去摘花。
“别急。”
吉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花是好,可刺厉害着呢,扎一下疼得很。”
说着,他从背篓里拿出几把磨得锃亮的剪刀,分发给几人。
“用这个,看准了花茎,从下面剪断,又快又安全。”
分好工具,吉克才带着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这片芬芳的海洋。
秦玥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的国度。
她一直觉得春天时爹爹带回的樱花,粉白娇嫩,已是极美。
可眼前这如火如荼、香气袭人的徘徊花海,其绚烂与热情,瞬间超越了樱花在她心中的地位。
她轻轻抚摸着一朵深红色的花朵,花瓣丝绒般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
刘昌一直留意着秦玥的神情,看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喜爱,心中一动。
他仔细地在花丛中搜寻,终于找到几朵开得最大、最饱满、颜色最艳丽的徘徊花。
他小心地用剪刀剪下,然后耐心地将花柄上密密麻麻的小刺一根根剔除干净。
又采了几片翠绿油亮的叶子作为陪衬,最后用带来的草绳,仔细地将花束捆扎好。
他走到秦玥面前,有些紧张地将花束递过去:“给……给你。”
秦玥正沉醉在花海中,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美丽花束,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给我的?谢谢!”
她开心地接过,将脸埋进花束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馥郁甜美的香气瞬间沁入心脾,让她整个人都愉悦起来。
阳光洒在她带笑的脸庞上,映着怀中娇艳的花朵,格外动人。
刘昌看着她陶醉满足的样子,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嘴角不自觉地咧开,眼睛也笑眯成了缝。
秦玥把玩欣赏了一会儿这束特别的礼物,小心地放到一旁,也开始认真地采摘起来。
她挑选那些半开的花朵,用剪刀利落地剪下,整齐地码放在背篓里。
刘昌、阿土和岩桑也各自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