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可当他看到程宝珠在自己面前耍宝的样子,那少女时而张扬明媚,时而讨巧卖乖,突然就明白了何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说“可以带我回家吗”,梁慕礼脑海中浮现了他们带着一窝孩子,迎着晚风,悠闲散步回家的场景。
“殿下,殿下!”程宝珠连唤了两声,才拉回梁慕礼的思绪。
梁慕礼头一次失了分寸地牵起女孩的柔荑,侧过脸温柔道:“走,我带你回家!”
程宝珠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不合规矩,但梁慕礼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骑上了马。
“行李!行李!”程宝珠提醒他,推了推他的手臂。
梁慕礼从背后伸出手去圈住她的腰肢,拉起缰绳,对护卫吩咐道:“找个婆子,把帐中的东西收拾出来,拿到——”
“东城角程宅。”程宝珠麻溜地报出了自家地址。
“是。”护卫领命回去收拾了。
“驾!”梁慕礼策马奔腾,“今日上午就想告诉你,我打算去越城的南明书院读书。”
“南明书院?”那不是大哥在的书院吗?程宝珠问道,“你放着好好的上书房不去,反而去一个地方书院读书?”
“上书房的课我都上得差不多了,本来父皇想让我直接到朝堂上试一试,可是我拒绝了,我想看一看我大苍的生活百态,所以便求父皇放我到南明书院读两年书,如此,便有机会四处游历。”
“想不到堂堂六皇子也要靠骗爹娘的方式给自己放假啊!”程宝珠啧啧道,“那你为何告诉我?”
“我想让你同我一起去。那家书院还有个女院。”
“我不干!”程宝珠听到要读书,瞬间就炸毛了。
“到时候再说吧!”梁慕礼听到少女拒绝自己并不意外,他昨天就花时间调查清楚了程宝珠的底细,知道她对自己没威胁,生了些逗弄她的意思。
马上的少男少女神采飞扬,发丝随风飘舞,跳动的心仿佛跟着有节奏的律动飞出了身体,飞向了崇山峻岭,飞向了无垠旷野,飞向了万里晴空。
程宝珠有梁慕礼在身后托底,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张开了双手,如自由翩跹的蝴蝶,眉眼含笑,抛却了烦恼,“啊——”
程宝珠突然大喊起来,呼喊声尽数消散在风中。
梁慕礼被程宝珠的情绪所感染,也跟着大喊,“啊——”
“幼稚鬼!”程宝珠低头笑出了声。
“不是你先起的头吗?”梁慕礼反问道。
“本姑娘说你是你就是。”程宝珠蛮横不讲理道。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被宠坏了的霸道小姐。”
“谢谢你的评价,自大幼稚的皇家公子哥。”
程宝珠挑着眉斜着眼瞪他,奈何杏眼圆圆,实在没有杀伤力,倒叫梁慕礼想欺负她,“真想看你哭鼻子的糗样!”梁慕礼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道。
温热的气息打在程宝珠耳边,程宝珠觉得有些痒,不自觉向前坐了些,试图远离梁慕礼,“没安好心!你敢惹我我就咬你!”
梁慕礼空出一只手把她捞了回来,“别坐太前面,危险!不想挨着我,难道你怕我?”
“谁说的?”程宝珠为了证明自己不怕他,故意拿后背贴着他前胸,浑身泄了力倒在他身上,让他承受了多一个人的重量。
梁慕礼察觉到程宝珠的动作,一时间有些慌了神,和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是他不曾有过的事情,更何况,他对她还有那么点意思,于是乎,他不自觉放慢了速度,好让程宝珠挨的舒服一些。
哪知程宝珠不满意了,“骑快些!骑快些!你好慢!”
梁慕礼低低骂道:“祖宗,你可真难伺候,等会儿你别后悔!”
梁慕礼加快了骑马速度,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往前奔去,程宝珠被颠得心脏快跳出了嗓子眼,屁股随着惯性抬起又落下,后背被梁慕礼撞得生疼。
程宝珠紧闭双眼张口大骂,“啊啊啊!梁慕礼,你个坏蛋!疯子!”
梁慕礼在程宝珠背后大笑起来,任由她怎么骂,都不肯收了速度,总得给这女子一点教训,当他堂堂六皇子好欺负嘛!
本来两个时辰的路程,因为梁慕礼快马扬鞭,一个半时辰他们就到了宅院。
她气喘吁吁,头发和衣裳都被汗湿了,梁慕礼意识到自己玩的有些过了,自己下了马后,双手握住程宝珠的细腰,主动将她抱下了马。
程宝珠到底是个闺阁女子,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就没了力气,腿都站不住地,梁慕礼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走进了家门。
不曾想,到了大堂却见到一个陌生的少年,那少年听见动静转头看了过来,含着笑意的眼睛看到程宝珠被一个陌生少年抱了进来,顿时失了光彩。
他眼神凌厉地看向梁慕礼,梁慕礼也下意识地以敌对的神态望向他,两人齐声开口,“你是谁?”
这时,梁慕礼怀里的程宝珠看清来人后,惊叫出声:“程鹤年!你怎么来了?”
“你们认识?”梁慕礼问道。
程宝珠挣扎着要下来,“别动!你腿都软了,我先送你坐到椅子上去。”
梁慕礼将程宝珠抱到了椅子上,程宝珠坐稳后才开口介绍:“这是六皇子梁慕礼,这是我三弟程鹤年。”
程鹤年虽然不满梁慕礼对程宝珠动手动脚,但是该有的体面他还是要做到位,“程鹤年见过六殿下!”
“免礼!”梁慕礼客气道。
“殿下一路护送我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程宝珠计较着刚才那事,赶紧打发他走。
程宝珠都这么说了,梁慕礼也不好留下来,微微点头,“那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恭送六殿下。”梁慕礼话音刚落,程鹤年立马接话,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等。
梁慕礼快要到门口时,回头张望,就见程鹤年坐在程宝珠旁边和她说话,两人贴得很近,神态亲昵,梁慕礼不自觉皱紧了眉头,许是察觉到了梁慕礼的眼神,程鹤年眼神看过来,两人目光交汇,暗潮涌动。
梁慕礼看得分明,那目光暗含警告,他回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微笑,转身走了,金线绣的衣袍在风中打了个转儿。
梁慕礼边走边想,这个弟弟对姐姐心思不单纯啊!
“你说你此次县试中了案首!那就是头名啊!”程宝珠眼冒精光,觉得自己果然抱对了大腿,颇有一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自豪感,“长姐没看错你,鹤年啊,继续好好读书!”
“你这话说得像个老妈子!”程鹤年嫌弃道。
“你会不会说话,我是长辈,对我放尊重点!”程宝珠没好气道。
“长辈?你就比我大一岁,算哪门子长辈!”
“大一岁也是大!”程宝珠挺了挺胸,反驳道。
程鹤年顺着她的动作看到了她的胸脯,脸红着移开了眼睛,真小!还要长大些才好。
程宝珠没注意程鹤年的神色,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哎呀,府试就在这个月二十号,那不是只有不到十日的时间了,你干嘛跑过来,还不赶紧回去温书?”
“你就不算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程鹤年无奈道。
“明天?”程宝珠脑子里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是我(你)的生辰!”程鹤年和程宝珠同时说道。
“竟然连生辰都忘了,你娘没提醒你?”
程宝珠想起张氏近日来一直在张府照顾张老夫人,那张家虽然有了罗玉娘暗中帮衬,但大部分亲戚都不是省心的,而且这次张幻儿也死了,他们家指不定怎么闹呢!想到这些,程宝珠心情烦躁,“娘在张家忙着照顾外祖母。其实,张家并不待见我们娘儿俩。这个生辰不过也罢。”
程鹤年听到程宝珠向他诉说自己的烦恼,知道自己被她信任着,心中一暖,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给程宝珠,“打开看看,送你的生辰礼物!”
“给我的?”程宝珠将雕花檀木盒打开,一枚羊脂玉蝶舞双飞环形佩躺在盒子正中央。
“这玉佩采用了双面雕刻镂空工艺,圆环正中央两只蝴蝶相对而飞,象征两情相悦的恋人,缠缠绵绵,永结欢好。”程鹤年想起珍宝阁的掌柜说的话,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告诉程宝珠,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我记得你爱蝴蝶首饰,这是我寻了很久找到的,喜欢吗?”程鹤年关注着程宝珠的神色,期待着她的评价。
“好玉啊!”程宝珠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谢谢你的礼物!”
程鹤年松了一口气,万幸她喜欢,脸上的笑容刚刚扬起就听到她赶人,“好了,礼物也收了,你回去吧!”
“我才来,你就赶我走?”程鹤年委屈道。
“读书是第一要务,送个礼物托人来就行了,你还亲自来,白白浪费了学习的时间。”程宝珠一心为了程鹤年考功名着想,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程鹤年听她张口闭口都是读书、功名,根本不在意他这个人,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忍不住站起来喊道,“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