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程鹤年安抚住两人,转而对程宝珠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程宝珠,我会等!”
程宝珠闻言眼神一跳,别人或许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程宝珠听懂了,他不愿放弃她。
她刚想开口再说几句伤人的话,程鹤年转了个话题,“最近,你不要去珍味楼。”
程宝珠露出疑惑的神情。
珍味楼,客来客往,充斥着人们的交谈声和推杯换盏的声音。
雅间内,程宝珠、程鹤年和程嘉树饮着自己带来的酒水。
厅堂,乔吉和绵竹扮作小二穿梭在大堂。
“他们必定会在烤鸭这道菜上动手脚,因为这是你每次来必点的菜。”程鹤年分析道。
“大哥可有把握?”程宝珠看向程嘉树。
“我自幼学习医术,虽称不上高明,但菜肴有没有被动过手脚,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程嘉树想到这些年在外勾心斗角的经历,语气中藏着复杂。
“那是你的妹妹,你为何会帮我们?”程宝珠斟酌了一番,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程嘉树苦涩一笑,“有些人,已经回不去了。希望她在这件事中,吃点教训,免得以后走上歪路。”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有了更想守护的人。
这句话,被程嘉树放在了心底。
三人默然,程青樱是什么心肠,大家看得分明。
程宝珠不自觉话就说重了,“大哥,我知道你难做,但我相信你的品行。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以后和程青樱对上,希望你不要插手。”
程宝珠面容严肃,程嘉树心中越发苦涩,郑重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这个了。”程鹤年受不了程嘉树含情的眼神,故意打击他,“大哥三日后就要启程回书院了,这顿饭,算是践行。”
果不其然,程嘉树眼神流露出不舍和悲伤,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
“大哥此去,又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还望大哥珍重!”程宝珠举杯祝福。
“我也敬大哥一杯!”程鹤年附和道。
“那就多谢宝妹妹和三弟了,我先干为敬!”程嘉树率先一饮而尽。
三人畅饮一番。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客官,上菜!”几个小二推门而入,打头的是一个陌生小二,乔吉和绵竹混在其后。
只见乔吉朝三人暗暗点头。
三人心照不宣,看来果真有问题。
只见那小二特意将那道金黄酥脆的烤鸭摆到了程宝珠面前。
程宝珠高兴的摩挲着筷子,“好久没吃珍味楼的烤鸭了,大哥三弟,这是这里的招牌菜,鸭肉外酥里嫩,好吃得紧,一会儿我要多吃些,你们可不许跟我抢!”
那小二听得程宝珠这么说,隐晦地笑了,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程鹤年察觉到了。
等到小二们退出房间,程宝珠立刻不演了。
程嘉树夹起一块烤鸭放于鼻下嗅闻之,神色渐渐变冷,放下烤鸭道,“这鸭子被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剂量还不轻,食用后会致使人腹泻不止,若是剂量过大,怕是会虚脱无力而亡。”
他这个妹妹,竟然这么狠!饶是程嘉树这么好脾气的人,此时都被气得不轻!
程宝珠习惯了程青樱和她争锋相对,此时却不意外她的行事作风,她们两个注定和解不了,既然如此,那么她也得回馈程青樱一份大礼才是!
“我们按计划行事。”程宝珠下定了决心,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席间,包房里程宝珠三人轮流去如厕,来来回回好几趟。那个打头的小二见状跑到后门找到一头戴帷帽、黑色劲装的男人复命,却不想被乔吉和绵竹发现,正要拿下他们。
乔吉和黑色劲装男子交手,绵竹则扣押了那名小二。
乔吉二人打得难舍难分,黑衣人故意露出个破绽,引得乔吉动手,却不想黑衣人做了个假动作,趁着乔吉没反应过来,逃走了。
包厢内,小二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从实招来!”程宝珠问话。
“小的名叫李三,就是个打杂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吗?”程鹤年威胁道,“那行,咱们就去官府见。菜是你上的,你逃不了干系。”
“小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不能仗着是权贵就欺负人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啦!”
李三咋咋呼呼,大声嚷嚷,幸好这里隔音好,不然被外面人听见,解释起来又要费一番口舌。
“你要王法?”程嘉树冷嗤一声,“那就说说这王法,大苍律令规定,毒害他人者,情节轻者,赐予杖刑;情节严重者,赐予凌迟处斩!”
“这道烤鸭里被加了通榆草,这味药材本是治疗便秘、畅通肠胃用的,但剂量重了却会使人虚脱无力而亡!若是我们吃了,现在在你眼前的就是三条人命,你赔得起吗?”
李三被程嘉树这么一吓,心里绷不住,哇哇大哭起来,“贵人饶命啊!小的愿意说!”
“前几日,有人找到我,给了我一包药,说是如果程宝珠大小姐过来用餐,就加到她必点的烤鸭里头,他还跟小的说,是他的主子跟程女郎有仇,所以下包泻药想要戏耍一番。正好小的在这里打杂做临时工,小的心里想万一事发了说是吃坏肚子了也就糊弄过去,况且那人给的银子也不多,贵人们想想,若是真要一个人的命,怎么着也得多拿点银子不是?谁知就给了那么点,小的真以为那是恶作剧呢!”
“那人的相貌可有看清?”程鹤年审问道。
李三仔细思索了一番,“他来的时候蒙了脸,看不清,只知道那男的生得高大,是个练家子。”
三人对视一眼,俱是疑惑,程青樱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人?
“行了,要我们不报官也可以,这里有一件事交代给你去做,事成之后,我们还会另外给你十两银子作为谢礼。”程鹤年发话道,见那小二眼睛滴溜滴溜转,心里鄙视一番,“你放心,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就是把你今天的行为再重复一遍。”
程鹤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李三瑟瑟发抖,他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程鹤年蹲下凑近李三对其耳语一番,“好好干!别想逃!你也不想成为通缉犯吧!我们有的是法子抓你!”
李三牙关咬紧,怎么连他想逃走都知道呢?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乞丐啊,不要打扰他打酱油挣外快嘛!
李三欲哭无泪点点头,程鹤年将计划与他耳语一番,等李三听完,转身准备走时——
“等等!”
是程宝珠的声音,“我还有个问题。”
“他给了你多少银子办这件事?”
李三小心比了个三的手势,程宝珠猜测,“三十两银子?”
李三摇摇头。
“三两?!”程宝珠讶异道。
李三小心去看她,嗫嚅道,“是三百文钱。”
“什么?!我的命就值这么点钱!”程宝珠瞬间暴走,气得要死,上手就想打人!
还是程鹤年和程嘉树拦住了她,挥挥手叫李三快走,李三闻言飞快滚出了屋子,跑的时候还踉跄了几步,颇为滑稽。
程青樱很快收到了计划失败的消息,又是大怒一场,但她却无暇顾及谋害程宝珠了,因为选秀之日到了。
而那个银色面具男人也不知所踪。
选秀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如花似月的少女们依着次序从几十辆大马车上下来,排队等候入宫。
“瞧一瞧看一看嘞,新鲜出炉的烧饼!咱家的烧饼名唤心想事成,吃了咱的烧饼,祝各位贵人心想事成,事事顺遂!”摊贩叫卖着。
烧饼的香气在空气中挥发,勾起了人们肚子里的馋虫,只见那小摊贩将金灿灿的烧饼从锅里夹出来,烧饼表面的油滋啦作响,一把葱花撒在上面,翠绿点缀,更添食欲。
秀女们一大早就被拉过来,很多都没有吃早膳,准备的都是些干粮糕点,咋一见到烧饼,很多人当即忍不住就去买了,还有的秀女不爱吃烧饼,那摊贩又道,“咱家还有煎饺、馒头、包子、酸汤、甜酒圆子,从南到北的口味都有啊!”
是以,大多秀女都从摊子上买了吃食,程青樱本来不屑于凑这个热闹,但不知怎么,闻到那甜酒圆子的气味就被勾起了馋虫。
程青樱爱吃甜,虽然她不常表现出来,但是程宝珠从她日常爱多吃一口的冰糖葫芦、红枣糕、甜皮鸭等食物中推断出她爱吃甜。
于是,便策划了这么一出,程宝珠和程鹤年躲得老远,在柱子后远远瞧着。
“我果然没猜错,她保准喝甜酒圆子!”程宝珠窃喜。
“程青樱喝了我给她加料的酸汤,就等着出糗吧!”程宝珠笑得像个贼老鼠。
“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野心这般大,小心遭到反噬。”程鹤年看着程青樱入宫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她吐不吐骨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快吃不上饭了。”程宝珠苦巴着脸。
“怎么了?”程鹤年皱眉。
“打点这个李三花了我五百两,我心疼!”程宝珠做了个夸张的西子捧心的姿势,逗得程鹤年哈哈笑。
“你还笑!”程宝珠气哼哼,“若是大哥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给我银票的!”
程鹤年眼神一黯,咬牙道,“他都走了你就这么惦记他!我也有钱你怎么不找我要?”
“我要,你肯给吗?”
给,恨不得把命给你!
程鹤年从腰带上解下钱袋丢给她,“袋子里有二百两,等回去给你补上剩下的!”
程宝珠立马喜笑颜开,“哎哟!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不料程鹤年突然停下来,程宝珠一时不察,撞到他的背上,往后栽了几步。
程鹤年凑上来扶稳了她,眉目上挑,声音低哑,“你确定只把我当弟弟?”
从外人眼中看出,程宝珠被程鹤年圈在怀里,俊男靓女,从来不缺路人的眼球。
这让程宝珠想起那个生辰夜,他们走在大街上被人误会是一对的场景。
“年轻真好啊!”老人感叹。
“这小两口新婚燕尔吧!多恩爱啊!你还不学着点!”大婶掐了自家不争气的相公一把。
“丫头,你长大了就得找那样俊俏的小郎君呢!”妇人牵着小女孩路过他们。
噗通噗通——
是心跳的声音。
程宝珠不知怎的,一把推开了程鹤年,着急忙慌跑远了。
程鹤年疑惑了一瞬,刚才,程宝珠,脸红了?
得到这个认知,程鹤年笑容放大,大摇大摆跟在她后面,神气得跟皇帝似的。
远处,梁慕辰跟选秀的主事官员打好招呼后,从宫里出来,意外看到这一幕,狠狠“啐”了一口。
程宝珠,你拒绝本王,就为了这么个小白脸,好得很!
“那个男的怎么那么眼熟?”梁慕辰问。
“那位是程家的三公子,听说被誉为少年神童,不到十三岁便中了解元,厉害得很!如果不是程家老夫人去世,今年的会试,程三公子应该也是榜上有名的!”
“哦?”梁慕辰眯起眼,“那就是说,三年后,他会下场会试咯!”
“是。”
梁慕辰想到什么邪佞一笑,冷嗤道,“咱们走着瞧!”
那侍卫汗如雨下,王爷这是要搞事情呀!
“回府!”梁慕辰猛地扔下帘子,在轿子内握紧了拳头。
本王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