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碧血喷天染冰崖,丹心如火焚冷狱。
莲台感应承天露,鬼爪凌厉缚云翮。
上回书道,西门庆依密信夜探鹰愁涧,撞破萧合达勾结沙狐部密谋!然重伤之下踏冰发声,挨了萧合达一记寒铁飞刀,肩头带伤遁走!萧合达率亲信穷追不舍,誓要诛杀这撞破机密的墨爪凶魔!叶密立城中,耶律大石运筹帷幄,三国使者却已接踵而至,欲赎粘得力、桑昆、毕勒哥三酋!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鹰愁涧深处,冰棱交错如剑戟密林,寒气砭骨割肤。西门庆咬牙飞驰,墨蓝身影在冰隙幽光中拖出断续残影,左肩创口处,一股蚀筋冻髓的阴寒之力毒蛇般钻向心脉!正是萧合达那柄“黑水玄蛇刃”上萃炼的塞外奇毒“千仞寒沙”!
“围住!”崖壁顶上传来萧合达压抑的怒喝,“沿血迹,封死所有冰缝出口!死活不论!”追兵脚步如蝗虫过境,沙沙踏冰声紧咬在后。
西门庆魔元本就亏空,此刻又被寒毒侵袭,视线已阵阵发花。他强提一口煞气,右爪猛挥,几道细如牛毛的“玄冰刺”无声激射,钉入前方嶙峋冰柱之中。随即一个翻滚,撞入旁边一道不起眼的狭窄冰隙,屏息蛰伏。
“血迹断了!”“分头搜!”几名追兵低语着从冰隙前掠过。
西门庆藏身黑暗,喘息粗重如风箱。那纸条字迹清瘦刚劲,绝非寻常人所留!是谁算准了他夜探寒涧?又是何方神圣,能取出哑女血肉融炼的本命蛊虫?这鹰愁涧底若真有“还魂幽莲”线索,何以偏偏此时送来…莫非是萧合达的连环计?心思电转间,寒意已蔓延至肘弯,半条臂膀麻木不听使唤。
“嗷——呜——”
一声低沉悠长的狼嗥,穿破层层坚冰,似近实远,猛地从幽涧西北方向传来!追兵的脚步声瞬间稀疏,齐齐朝那狼嗥奔去。
“沙狐部的讯号!将军唤我等!”呼哨声此起彼伏。
冰隙之中,西门庆心头雪亮——那狼嗥,是调虎离山!有人引开了追兵!他强撑剧痛,如壁虎般贴冰壁疾行,循着方才那狼嗥源头处潜去。越是深入,涧底阴风反增暖意,冰色渐蓝,隐隐有极淡的腐土与血腥气混杂而来。
约莫行了一炷香光景,眼前豁然开阔。竟是一处冰窟穹窿!巨大冰笋倒垂如钟乳,地面凸起数尺高的嶙峋黑石,石隙间顽强地生着一簇簇暗紫色苔藓。在冰窟最深处,几块黑石半掩着一片洼地——腐土腥气正是从那里散出!洼地中央,赫然有半株枯萎的乌黑之物!
西门庆眼神一凝!墨蓝魔瞳之中幽光骤起!那物虽已枯死蜷缩,只余残枝败蕊,形状却依稀可辨:九瓣扭曲环绕,色如黑檀,残瓣边缘隐隐泛着蓝紫萤火! 他丹田那点仅存的墨蓝魔元竟自行微颤,如遇旧主般生出感应!正是《九幽噬髓经》所述,生长于至阴至秽之地的无上魔药——还魂幽莲!看其残形残留的幽冥气息,不过三五日间便被采摘,根茎处留有极隐蔽的新鲜切断痕迹!
“果然在此……”西门庆心下震动,也顾不得追兵是否回转,俯身凑近残株细察。指尖拂过黑土切口深处,触到一丝异样坚硬!拨开腐土,赫然露出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蓝色晶体,形如碎冰,幽光内蕴!
“幽…幽魄玄晶!”西门庆墨瞳精光暴射!此乃幽莲伴生的奇物,蕴含精纯幽冥寒气,恰能暂缓体内“千仞寒沙”侵蚀!他毫不犹豫将碎晶攥入掌心。一股冰凉流质顺臂而上,所过之处,萧合达那黑水玄蛇刃的寒毒竟似老鼠遇猫般退缩凝结,虽未根除,却暂时冰封不再蔓延!麻木的半身顿时松快少许。
趁此良机,西门庆再不迟疑,忍着肩伤新痛,寻了一条极隐蔽的斜上冰缝匿踪疾走。待得重见惨淡星光踏出涧口,东面苍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
叶密立王宫,“宣政殿”内炉火熊熊,暖意驱不散暗潮汹涌。
耶律大石端坐虎皮金漆椅,冕旒垂珠,不动如山。阶下三国使者分列而立,气焰各异。金国使者完颜承麟,着貂裘锦袍,身形魁伟,鹰视狼顾,只略一拱手:“大金国左副元帅帐下谋克完颜承麟,奉四太子钧旨,问耶律林牙安好。”
蒙兀使者脱朵,裹狼皮大袄,乱发虬髯,单手抚胸弯腰:“尊贵的林牙,我部脱里大汗问候您像问候春天第一缕暖风!桑昆王子是我大汗心尖尖上的金丝雀,大汗愿用云朵般洁白的羊群和沙海般无边的马驹赎回他!”声音粗嘎,带着草原的腥膻气。
高昌使者则是一文官,名唤火赤苏,高鼻深目,着回鹘窄袖袍,瑟瑟缩缩伏倒在地:“天…天可汗陛下!鄙邦小臣火赤苏,代…代我国主乞罪!毕勒哥殿下荒唐,只求陛下开天地恩德,准许我国以财帛珍宝赎回!一切…一切好商量!”语音颤抖,显是吓得不轻。
萧朵鲁不侍立大石身侧,虎目扫过使者,手按佩刀,尽显辽军铁血之意。大石嘴角微抬,似笑非笑:“朕躬安。四太子也忒客气了些。”他指尖轻叩扶手,“粘得力输得心服与否,朕不在意。既着尔等来赎,便按朕前日开出的章程办。”
完颜承麟浓眉一拧,傲然道:“林牙明鉴!二两地心灵乳,乃长白圣山龙脉所出,七年方得一钱!我皇与四太子视为镇国灵药,岂有轻易付与敌国之理?况且——”他目光锐利如刀,“林牙军中似有急用之需?不知我大金‘黑水玄蛇刃’上的‘千仞寒沙’之毒,可还合西门将军胃口?此毒蚀魂断脉,若无独门解药,哼哼……”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混账!” 萧朵鲁不勃然作色,“铮”一声腰刀半出鞘!
大石抬手轻按,面上温煦如春,眼底却寒潭深锁:“完颜谋克此言差矣。粘得力乃尔大金前锋猛将,价值几何,尔等自比朕清楚。地心灵乳虽珍,贵不过忠臣虎将性命。至于西门将军……”大石声如金铁交击,“区区蛇毒,焉能伤我大辽柱石?尔大可放心。”
完颜承麟面色变了几变,正欲再言,一旁的高昌使者火赤苏突然膝行两步,双手捧出一赤金匣高举过顶,叩头如捣蒜:“陛…陛下!小臣斗胆!此乃我高昌王宫内库所藏‘暖玉髓’二两!虽不及林牙所求之数,却已是举国倾库所得!另有南山美玉千斤,精铁万斤,求…求陛下体恤小国贫弱!放归毕勒哥王子吧!”匣子开启,里面一团乳黄色胶状物宝光流动,暖意盎然,正是疗治神魂本源的圣药暖玉髓!
“哦?”耶律大石略一挑眉,未置可否。
蒙兀使者脱朵见状,大急道:“林牙!我脱里大汗愿再加两万头牦牛!不!五万头!桑昆王子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海东青幼雏,不能折翼啊!还有……”他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露出一角五彩斑斓的皮毛,压低声音,“此乃大汗最心爱的‘七色锦貂’整皮,冬暖夏凉,能避百蛊,乃世上奇珍!一并献与林牙御寒!”
殿内一时寂静,只闻炉火毕剥之声。三国使者六只眼睛死死盯住耶律大石。
大石目光缓缓扫过金匣、貂皮、瑟瑟发抖的使者,最终落回完颜承麟脸上,声调平缓却字字千钧:“高昌敬献暖玉髓,诚意可嘉。朕允其所请,毕勒哥可活。桑昆嘛…”他瞥了眼脱朵,“三万头白驼,一头不能少,脱朵,带话给脱里,一月为限。至于粘得力…”耶律大石唇角冷意森然,“完颜谋克,朕再予三日。二两地心灵乳,并萧合达所言之物——‘冰蚕雪茧’之线索三日内送至叶密立!若办不到,”他顿了顿,声如寒铁,“便让完颜宗弼备好上好的棺木,来给他心腹大将收尸!”
完颜承麟脸上红白交替,青筋暴起,咬牙道:“好!好一个耶律大石!三日便三日!希望林牙到时…莫要后悔!”他猛地一甩袍袖,转身便大步出殿。
蒙兀使脱朵、高昌使火赤苏各自揣着心思,慌忙叩头谢恩退下。
萧朵鲁不待其远去,压低嗓门,忧道:“林牙!萧合达昨夜亲领五百骑离营,说是巡防鹰愁涧以西‘沙狐’旧道,至今未归!西门将军亦彻夜未返!末将恐…”
“沙狐?”耶律大石指尖摩挲着王座兽首扶手上的霜纹,“怕是勾连上老巢了…西门庆身负‘魂煞针’之损,又添新伤,却能脱身…此子命硬,也定有奇遇。你即刻带一队宫中御手,携九转还魂丹与黑玉断续膏,往鹰愁涧方向接应。生要见人,死…也要寻回那半截幽莲残株!”最后一句,语调沉凝,透出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末将领旨!”萧朵鲁不轰然应命,按刀急出。
西门庆归城之路,险恶重重。他虽借“幽魄玄晶”镇住肩头寒毒,然丹田魔元近乎枯竭,神魂针反噬之痛如锉刀刮骨,每一步皆似踏于刀锋之上。近叶密立东门里许,一阵猛烈眩晕猝然袭来,眼前发黑,身形踉跄几欲栽倒。
“哗——刺啦!” 忽闻道旁枯树丛中一阵乱响,几个黑影猛地扑出!当先一人面皮焦黄,三角眼中凶光毕露,手中弯刀如毒蛇吐信,带着浓烈的羊膻气,直撩西门庆脖颈!口中嘶喊更是听不懂的蒙语腔调!
“蒙兀儿!”西门庆墨瞳厉芒一闪!身形借着踉跄之势急旋后掠,堪堪避过那抹要命的寒光。破风之声接连而至,五六个蒙人壮汉包抄而上,兵刃劈头盖脸朝其重伤的左侧招呼!招式狠辣却凌乱,显见只是奉命堵截的喽啰。
“找死!”西门庆喉间低吼如兽,右爪骤然探出!五指指甲瞬间墨蓝暴涨至寸许!嗤嗤嗤! 数声轻响,近前二匪喉头猛然现出五个指洞,污血喷溅丈余!未等尸身倒地,西门庆右腿如钢鞭横扫,狠狠抽在另一蒙人腰眼!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那人哼都没哼,滚出丈远抽搐不已!
匪徒为这凶残手段所慑,攻势一滞。西门庆趁机深吸寒气,强提最后一丝精纯魔元注入双足,身形如离弦之箭斜刺里射向城墙根一处废弃的砖窑!只待翻过那堵矮墙,便是城中巡夜铁甲卫的警戒范围!
眼看砖窑在望,身后腥风陡起!一道身影竟鬼魅般从西门庆先前逃遁方向的树冠上俯冲而下!来人身着与周遭雪色无异的白裘,面覆一张毫无表情的青铜鬼面,无声无息,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双手各持一柄细长铁尺,交叉如剪,分取西门庆后心与咽喉!时机拿捏之准,角度刁钻之狠,远超先前喽啰百倍!
西门庆亡魂大冒!全凭魔物凶戾本能,身子在空中不可思议地硬扭了一个反弓! 噌!噌! 两道寒光擦着背心与脖颈掠过,寒气如针,削落几缕发丝!噗! 虽躲过要害,墨蓝锦袍背部仍被铁尺尖端划开尺长血口!血花喷溅,落在白裘之上,如绽寒梅!
那鬼面人一击不中,双足点在窑壁,竟借力反弹,反扑之势更疾!铁尺化作两道追魂寒电,不离西门庆周身要害!西门庆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只能仗着身形左支右绌,硬抗对方狂风暴雨般的点、刺、撩、抹!墨蓝爪影与铁尺寒星交击,发出密如雨点的叮当锐响!只十余合,肩上冰封的寒毒被剧震牵动,寒意猛地刺入脏腑!“呃…”西门庆喉头一甜,动作顿时迟滞半分!
鬼面人眼中精光爆射!抓住这瞬息破绽,右手铁尺闪电般穿过爪影空隙,直刺西门庆左胸“中庭穴”!此乃人身大穴,心脉命门所在!
眼看尺尖将贯心而入,一点乌光悄无声息自西门庆左袖口弹射而出!其速之疾,快逾闪电!却是那哑女本命蛊残体炼化余下的指甲尖大小一缕黑气!
鬼面人猝不及防,铁尺似被无形之物猛地一滞!动作慢了半霎!西门庆拼死拧腰,铁尺擦着臂膀深深刺入!噗嗤! 鲜血飞溅!剧痛反倒激起了西门庆骨子里九幽凶魔的戾气!
“嗷——!”一声非人厉嚎从西门庆喉中迸出!他竟不顾胸前伤口,受伤的左臂如怪蟒反卷,死死箍住鬼面人握尺右臂!右爪放弃一切防御,带起一缕玄幽寒光,直捣鬼面面门!这一击,是魔物燃尽精元的同归于尽!
鬼面人瞳中第一次露出惊色!猛撤左尺回挡!
咔嚓!砰!
刺耳碎金断革之声爆起!鬼面人的左尺竟被墨蓝利爪生生劈断!残余劲力狠狠砸在青铜面具之上! 轰! 面具应声碎裂!借着熹微晨光,西门庆血红的魔瞳瞥见一闪而过的面容:竟是张布满烧灼旧疤、扭曲如厉鬼般的惨怖男性面容!
趁西门庆一击力竭迟滞之机,鬼面人右臂猛震挣脱束缚,足下一点,如白鹞冲天,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破晓前的雪雾之中。
“吼——”远处传来蒙人惊惧的叫喊与马蹄杂乱,想是被方才的厉嚎与杀伐惊动,生怕引来辽军围剿,仓惶逃离而去。
西门庆拄地喘血,右爪颤抖,指缝间残留些许青铜碎屑。那一闪而过的鬼面真容,如同烙印灼入眼底。此人身法诡谲、功力阴毒,绝非蒙兀或萧合达能驱策的刺客!难道昨夜纸条与狼嗥调虎…都出自此人之手?他究竟是谁?是友…是敌?
辰时三刻,暖泉殿内药气氤氲。
青萝沉睡于温池玉台,眉心血莲印痕中嵌着那方炎阳宝镜。红铜宝镜似有了灵性,均匀吐纳着暖流温养莲台,逼出残存寒毒。她苍白面颊透出一丝生气,呼吸平稳悠长。
白仁兴躺在池边软榻,牛天罡则被安置在一旁厚垫上。几位御医正小心翼翼将温热的火龙涎药泥敷在牛天罡紫黑的小腿上,药力渗入,毒素化为缕缕黑水渗出,牛天罡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那截哑女本命蛊所炼黑线,此刻被碾成薄片敷于伤口深处,如活物般蠕动着吸食残留腐毒。
拓跋孝义胸前白麻裹伤,血痕隐现,却强撑着侍立榻前照看青萝。耶律大石亲自坐镇暖泉殿外间坐榻之上,听侍卫急报东门砖窑血战与蒙人伏尸。他神色凝重:“那白衣鬼面……可有活口?”
侍卫跪禀:“禀林牙!蒙人伏尸五具,鬼面人遁走无踪。西门将军重伤,血染东门,幸萧朵鲁不将军接应及时,已护送至内宫冰窖疗伤!他留有一物,请林牙御览!”说罢捧上一方丝帕,帕中赫然是几块冰蓝碎屑与几片青铜鬼面残片!
大石拈起一片青铜,指尖触及一丝残留的、极其隐晦的阴寒内劲,其功法路数与昨夜西门庆所中的黑水玄蛇刃寒毒迥异!再凝视那冰蓝碎屑,内中蕴藏的幽冥寒意更为纯粹,绝非西域常见的寒冰内力!这非人间武夫手段!
“鬼面…冰魄…”耶律大石眼中寒芒如电石交击,“给朕严查!凡近日城中出现陌生鬼面人形或行止诡秘者,皆秘捕细审!拓跋将军,”他转向殿内拓跋孝义,声音不容置疑,“汝安心在此守护令妹,莫要涉险。” 拓跋孝义只得依命。
午时刚过,日头被阴云遮蔽。耶律秃光带着一身冰霜风雪,踉跄扑入暖泉殿外室,“扑通”跪倒:“陛下!萧…萧合达那厮反了!”他从怀中哆哆嗦嗦掏出一卷沾满褐黑色血渍的丝帕,声音嘶哑:
“末将…按陛下密旨,暗中‘协助’萧合达西行‘巡防’。那厮昨夜接应了沙狐部数百骑精锐!今日凌晨,萧合达突然发难,于白龙堆古道设伏,以炎阳宝镜为幌子,假意破开寒冰阵门!却暗中派人持宝镜开路,直扑高昌城地宫深处一口‘碧血寒泉’!泉底…泉底飞出一只纯金色三足龙鼎!那龙鼎不过拳头大小,被萧合达狂笑着纳入囊中!”
秃光喘口气,面如金纸:“那厮得了宝鼎,翻脸无情,遣沙狐部与高昌内应围杀末将所率二百御林军!末将拼死护得五骑杀出重围,其余弟兄…皆战死沙海!末将趁乱抢得此物!”他将手中血帕呈上。丝帕一角的陈旧泥污下,露出一道深深刻痕,隐约是个张牙舞爪的西域古回鹘字符!
“豸?”
耶律大石双目陡然收缩如针!一股森冷威煞似暴风雪瞬间席卷外室!他劈手夺过血帕,凝视那枚字符,指骨节青白,周身袍袖无风自动!
“‘豸’…吞日金蟾……” 大石低沉的语气第一次裹挟着惊涛骇浪,“此非高昌镇国之宝,此乃西域千年相传,能夺山川灵脉、聚纳无尽兵煞的‘蚀日龙鼎’!传言埋于寒泉血眼深处,一旦现世,须得血肉兵戈为祭,方圆千里赤地为酬!此獠…此獠竟谋的是窃国!乱世!他要焚炼西域万里疆土成就一身惊天业力!”
殿外寒风呜咽,如泣如诉。拓跋孝义震惊之下抢步而出,正目睹大石手中染血丝帕上那狰狞字符!他胸中剧痛旧伤被怒意引动,“哇”地一口热血喷出!
“林牙!”拓跋孝义目眦欲裂,半跪于地,“萧合达狗贼!献图西夏是假,取高昌金鼎是实!此贼已得蚀日邪物,又有炎阳宝镜在手,天下何人能制?末将请命!拼却此身,也要提此獠头颅回来!”
恰在此时,一名侍卫惊慌闯入:“陛下!高昌使火赤苏…于驿馆暴毙!死状凄惨,七窍流出紫黑毒脓!怀中赎毕勒哥的国书…不翼而飞!”
正惊疑间,又一人冲入:“林牙!蒙兀使者脱朵遇刺重伤!昏迷前大喊:‘桑昆王子…被萧合达掳走!蒙兀三万白驼…在漠北被劫!’”
接踵凶讯,殿内一片死寂!拓跋孝义怒火焚心,紧握的铁拳指甲刺破掌心:“萧贼!你好毒计!”
暖泉内室玉台之上,突然光华大盛!沉睡的青萝似被殿外滔天杀伐戾气所激,唇间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呻吟。眉心血莲印痕剧烈搏动!那半截深藏怀中的还魂幽莲残株,幽光隐现,仿佛与那远方蚀日龙鼎的凶煞之力生出诡异感应!
正是:
金蟾衔鼎吞漠日,碧血流符映丹忱。
宝镜难照修罗影,残莲终引九幽深?
欲知后事如何:
萧合达得蚀日龙鼎与炎阳宝镜,携蒙兀王子与白驼意欲何为?耶律大石如何应对这滔天惊变?高昌使毙命,桑昆被掳,白驼遭劫,三国乱象谁为幕后?那白衣鬼面人真貌何如?与“豸”符金鼎可有勾连?更有一念,那蚀日龙鼎凶焰煊赫,远在叶密立暖泉的幽莲残株为何竟生感应?凡此种种凶险万端,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