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与本座共赴这场……修罗场吧！”
楚昭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在咆哮的魔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裴砚的心弦上。
一旁的墨凛早已被眼前这神魔般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握紧了手中的剑，身体紧绷，死死地盯着那道从漆黑裂缝中走出的妖娆身影，如临大敌。
裴砚还没来得及回应楚昭，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如九天之上降下的寒冰，瞬间笼罩了整座花果山！
这股气息清冷、孤高，带着一种俯瞰万物的威严与秩序。刚刚还肆虐翻涌的魔气，在这股气息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滋滋”的声响，畏缩着向后退去。
那道通往魔界的空间裂缝，边缘处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天穹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面容俊美无俦，气质却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后一柄古剑嗡嗡轻鸣，仿佛天地间的法则都为他所用，万物都需向他臣服。
仙界使者，白泽。
他的目光没有去看那魔气滔天的楚昭，而是径直穿过一切，落在了裴砚身上。
“人界修士裴砚，你与近期三界动荡之根源‘言灵潮’有莫大干系。”白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与魔啸，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奉仙界法旨，带你回天庭，审查因果。”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枷锁凭空而生，似乎要将裴砚从神魂到肉身，彻底禁锢！
楚昭的媚眼瞬间眯起，杀机一闪而逝。
裴砚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对着天空上的白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晚辈裴砚，见过上仙。”他姿态放得极低，言语诚恳，“上仙明察秋毫，晚辈实在是冤枉啊！”
白泽目光清冷，不为所动。
“上仙您想必是搞错了，”裴砚一脸“正直”地继续说道，“您说的那个‘言灵潮’，晚辈有所耳闻，那不是沈砚秋沈大家的手笔吗？他老人家才是言灵一道的泰山北斗，晚辈不过是东施效颦，学了点皮毛。”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调动起自己对语言的掌控力，每一个字都说得恳切无比，仿佛自己真是个被错怪的小可怜。
“我就是个说书的，一个靠嘴皮子混饭吃的民间手艺人，顶多算是个‘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我说的那些故事，什么《封神》，什么《西游》，那都是劝人向善，教化万民的！仙界大佬您日理万机，抓我这么个小人物回去，岂不是耽误了您维护三界和平的伟大事业？”
裴砚一番胡搅蛮缠，说得是情真意切，就差给自己颁个“三界优秀教化工作者”的锦旗了。
墨凛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把“怕死”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大义凛然。
白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自然不会被这番话糊弄过去，但裴砚的言辞滴水不漏，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手扣上了一顶“教化万民”的高帽子，让他一时间竟找不到直接动手的完美借口。
这小子，果然是个变数。
就在白泽耐心将尽，准备直接以雷霆手段将人拿下时，一道慵懒娇媚的声音插了进来。
“咯咯咯……”楚昭掩唇轻笑，扭动着蛇尾，缓缓上前一步，将裴砚半挡在身后，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直视着天上的白泽，充满了侵略性与挑衅。
“仙界的小白脸，口气倒是不小。本座的人，你也敢动？”
话音未落，她身后那道空间裂缝中的魔气猛然暴涨，化作一条狰狞的黑色魔龙，仰天咆哮，与白泽那清冷的仙道气韵轰然对撞！
轰隆！
整片天空仿佛被分成了黑白两色，一边是魔焰滔天，一边是仙光凛然。两种极致的力量相互倾轧、湮灭，产生的恐怖波动让整座花果山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三方对峙的局面，瞬间形成。
裴砚站在风暴的中心，感受着两股截然不同的恐怖威压，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白泽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认出了楚昭的身份：“魔教右使，楚昭。你魔界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长不长，不是你说了算。”楚昭笑意不减，言语却愈发霸道，“这小道士，本座请他去魔界做客，乃是我魔界内部事务。怎么，仙界现在连别人请客吃饭都要管了吗？”
她很清楚，此刻在此地与白泽这种级别的仙使开战，绝非明智之举。
白泽同样忌惮。楚昭背后是整个魔界，而且她本身实力深不可测，真要撕破脸，后果难料。
“上仙，”裴砚见状，立刻恰到好处地再次开口，打破了僵局，“晚辈身家清白，随时愿意配合仙界调查。只是眼下受这位……呃，楚昭前辈所邀，确实有要事在身。不如等晚辈从魔界归来，再亲自去天庭，向上仙和诸位仙尊解释清楚，如何？”
他这话，既是给了自己台阶，也给了白泽一个台阶。
白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寸步不让的楚昭，最终，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仙道威压缓缓收敛。
“好。本座可以等你。”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你记住，你的神魂已被天机锁定。无论你在何处，仙界的目光，都会注视着你。”
说完，白泽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仿佛从未出现过。那股清冷孤高的气息也随之散去，天地间，只剩下滚滚魔气。
危机，暂时解除。
“小道士，嘴皮子功夫不错嘛。”楚昭回头，媚眼如丝地看着裴砚，“走吧，别让本座的那些‘好同僚’们，等急了。”
她素手一挥，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卷起裴砚，直接将他带入了那道漆黑的空间裂缝之中。
墨凛只来得及看到裴砚对他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下一秒，那道恐怖的裂缝便迅速闭合，漫天魔气也随之消失无踪，天空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
踏入魔界通道的瞬间，裴砚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四周是光怪陆离的扭曲空间，无数混乱的法则碎片如刀刃般飞速划过。浓郁的魔气像是跗骨之蛆，疯狂地试图钻进他的身体，侵蚀他的道基。
楚昭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大部分的空间乱流和魔气隔绝在外。他们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由森森白骨和怨魂构成的魔舟，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混乱的空间中穿行。
就在他们离开花果山后不久，原地几块不起眼的石头下，几道黑影悄然浮现，正是之前在妖界追杀裴砚的残余势力。
“他……他真的去了魔界！”
“那个女人是魔教右使楚昭！消息没错，她请了人界帮手！”
“快！用血祭秘法，通知黑山老祖麾下的百鬼门！楚昭的死对头，一定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
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瞬间没入虚空，跨越无尽距离，传递向了魔界的某个阴暗角落。
……
魔界，幽魂古道。
此地终年不见天日，灰色的雾霭中飘荡着无数残魂。地面是由黑色的枯骨铺成，踩上去会发出“咔嚓”的脆响。这里的魔气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对非魔族修士有着极强的压制作用。
魔舟平稳地行驶在古道上空，楚昭站在船头，神色似乎有些放松。
“过了这条幽魂古道，前面就是我血煞魔宗的势力范围了。”她轻声对裴砚说道，“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裴砚点了点头，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总觉得，这片死寂的古道，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桀桀桀……安全？楚昭，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一声尖锐刺耳的怪笑，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话音未落，整条幽魂古道瞬间被冲天的妖气与魔焰点燃！
轰！轰！轰！
地面炸开，无数手持骨刀的僵尸破土而出；浓雾之中，成百上千的青面獠牙的恶鬼发出凄厉的咆哮，结成阵势；古道两侧的山壁上，更是出现了数百名气息彪悍的妖族精锐，弯弓搭箭，箭头闪烁着淬毒的幽光。
数名气息远超寻常妖魔的身影，屹立于妖魔大军之前，他们的威压撼天动地，赫然都是“卷册境”级别的妖王与鬼将！
一张天罗地网，早已在此布下！
“百鬼门……还有妖族的人？”楚昭的脸色终于变了，那双妩媚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了凝重。她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如此迅速，而且布下了如此规模的杀局！
这显然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留任何活口！
裴砚站在她身侧，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混杂着暴戾、怨毒、杀戮的恐怖气息。这股压力，远胜过他以往面对的任何一次危机。
然而，在这极致的压力下，他体内的血液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一股被压抑许久的凶性，从他的眼底深处悄然升起。
“来得好！”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正好试试，我这新晋的‘卷册境’，到底有何不同！”
就在他战意昂扬之际，敌阵之中，一个身影越众而出。
那是一名妖王，独臂，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当初在妖界被裴砚斩断一臂，险些丧命的狼妖王！
他用仅剩的一只手指着裴砚，眼中充满了怨毒与狂喜的火焰，放声狂笑：
“裴砚！没想到吧！你毁我基业，断我手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以为这妖女能救你？你可知，引你来此的楚昭，她的血煞魔宗，早已是强弩之末，自身难保了！”
此言一出，楚昭的脸色瞬间一白。
不等裴砚消化这惊人的信息，另一侧，一名手持漆黑勾魂索的鬼将已经狞笑着扑了上来，手中的锁链化作一条毒蛇，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目标直指裴砚的神魂！
“人界的小子，你的气运，归我们百鬼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