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篝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映着阿古拉脸上复杂的神色。她望着远处山道上蜿蜒如火龙的亲卫队，突然从怀中摸出个鹰形令牌递给念雪：“这是我父王的‘调兵令’，若事有不测，你持此令去‘鹰愁涧’，那里有我族三千死士，他们认得完颜家的信物。”
念雪指尖触到令牌上的纹路，那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母亲遗留的兵符：“姨母，你信我？”
“我信你娘。” 阿古拉的目光落在她绯红的劲装上，忽然笑了，“当年姐姐也是这般，穿着红衣闯我父王的猎场，说要教草原儿女中原剑法，谁劝都不听。” 她拍了拍念雪的肩，“记住，无论待会儿见了我父王，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别硬碰硬。他吃软不吃硬，尤其见不得…… 像姐姐的姑娘受委屈。”
话音未落，亲卫队已冲到谷口。为首的是个骑着黑马的老者，身披玄狐裘，须发皆白，唯独一双眼睛亮如寒星，正是邻国大汗博尔术。他勒住马缰，目光如刀般扫过谷中，最后定格在念雪身上，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这中原女子是谁？为何会在我儿的军营？”
“父王！” 阿古拉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她是完颜雪姐姐的女儿黎念雪，是自己人！”
“完颜雪的女儿？” 博尔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哼一声，“本汗听说，太子赵衡身边有个女扮男装的谋士，擅排兵布阵，杀了我族不少勇士，就是她吧？” 他马鞭一指念雪，“拿下！”
亲卫刚要上前，赵衡突然横刀挡在念雪身前，玄铁刀在火光中泛着冷芒：“大汗息怒！念雪虽是女子，却从未滥杀无辜，之前的战事都是二皇子挑拨，与她无关！”
“无关？” 博尔术的马鞭重重抽在地上，积雪飞溅，“本汗收到密信，说她助你设计围困我族先锋，还偷了我族的布防图！赵衡，你若识相，就把她交出来，否则休怪本汗不念两国情谊！”
“那密信是伪造的！” 念雪往前一步，直视着博尔术的眼睛，“大汗请看这信上的笔迹，‘北境’二字的弯钩处，与二皇子平日的笔迹一模一样，绝非赵衡所书！” 她将密信呈上，声音清亮如钟，“而且我娘是完颜雪，与阿古拉公主情同姐妹，我怎会害自己的亲人？”
博尔术接过密信，眉头越皱越紧。他早年与完颜雪打过交道，知道她性子刚烈，绝不肯让女儿做背主求荣之事。正迟疑间，帐后突然走出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正是二皇子派来的 “使者” 李嵩。
“大汗休要听这丫头胡言！” 李嵩折扇一摇，皮笑肉不笑，“此女最是狡诈，之前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就是为了刺探军情。太子被她迷昏了头，自然帮着隐瞒！” 他凑近博尔术耳边低语，“二皇子说了，只要大汗肯出兵，助他登上皇位，定将北境三城割让给大汗。”
这话说得虽轻，却被念雪听得一清二楚。她心头一凛，突然想起《鬼谷子?权篇》“言有象，事有比”，当即朗声道：“李大人这话漏洞百出！若我真是细作，为何要帮阿古拉公主识破独眼狼的阴谋？为何要冒险追回伪造的密信？” 她目光扫过谷中士兵，“方才与独眼狼厮杀时，不少勇士都在场，他们亲眼所见，我与公主并肩作战，何曾有过二心？”
谷中的士兵纷纷点头，有几个曾被念雪救下的，更是忍不住喊道：“大汗！黎姑娘是好人！”
博尔术的脸色渐渐缓和，看向李嵩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李嵩见状不妙，突然从袖中摸出个信号弹，就要点燃 —— 这是他与二皇子约定的暗号，只要信号升空，埋伏在谷外的伏兵就会冲杀进来。
“休想！” 赵衡眼疾手快，玄铁刀脱手飞出，正中李嵩手腕。信号弹 “啪” 地掉在地上，被阿古拉一脚踩灭。
“拿下这奸细！” 博尔术终于反应过来，怒喝一声。亲卫们一拥而上，将李嵩捆了个结实。
李嵩被按在地上，仍在疯狂叫嚣：“博尔术！你敢动我？二皇子的大军就在谷外，很快就会踏平这里！”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醒了众人。赵衡捡起玄铁刀，沉声道：“大汗，二皇子既敢设伏，定有准备。依我看，咱们不如……” 他凑近博尔术耳边低语片刻，博尔术的眉头渐渐舒展，最后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好！不愧是中原太子，这‘反客为主’之计，本汗接了！”
念雪看着两人相谈甚欢，心头突然涌上一丝不安。阿古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道：“我父王虽性情刚烈，却最敬有勇有谋之人。赵衡刚才说的，定是诱敌之策。”
果然，半个时辰后，谷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二皇子的人马如潮水般涌来，为首的正是独眼狼，他左臂缠着绷带，眼中满是怨毒：“赵衡！黎念雪！你们的死期到了！”
博尔术与赵衡对视一眼，同时下令：“按计划行事！”
谷口的士兵突然往两侧退去，露出后面的陷阱 —— 这是念雪根据《奇门遁甲》“八门” 布的 “连环坑”，坑底插满尖刺，上面铺着伪装的树枝。独眼狼的人马冲得太急，前队瞬间掉了进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放箭！” 赵衡的声音在谷中回荡。埋伏在两侧山崖上的弓箭手同时放箭，箭雨如黑云般罩向敌军。二皇子的人马猝不及防，顿时乱了阵脚。
独眼狼见状，竟亲自带着死士往谷中冲，双爪带着黑气直取念雪：“小丫头，今日定要你偿命！”
念雪软剑出鞘，剑光如练，迎了上去。她这招是黎家 “柳絮剑法” 的精要 “春风拂柳”，剑势飘忽，专挑他爪法的破绽。独眼狼的 “阴爪功” 虽毒，却在她灵动的剑势下处处受制，被剑尖划破了数处，鲜血染红了衣衫。
“你这剑法……” 独眼狼又惊又怒，“竟与当年的黎童如出一辙！”
“我爹的剑法，自然厉害！” 念雪的剑势陡然转厉，想起父亲教她的 “破阵十三式”，剑尖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刺他心口。这招是以《孙子兵法》“其疾如风，其徐如林” 为要诀，快时如闪电，慢时如磐石，逼得独眼狼连连后退。
激斗中，念雪突然瞥见独眼狼身后的旗手正举着信号旗，似乎在调动什么。她心头一动，突然使出 “围魏救赵” 之际，软剑虚晃一招，转而刺向旗手。独眼狼慌忙回护，却被她抓住破绽，剑尖抵住咽喉。
“停手！” 念雪清叱一声，“再动一下，他就没命了！”
二皇子的人马见状，果然停了下来。独眼狼眼中满是不甘，却不敢妄动。
就在这时，谷外突然传来震天的欢呼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黎童带着黎家军杀了过来，他手持长弓，一箭射穿了二皇子的帅旗：“逆贼赵珏，还不束手就擒！”
二皇子的人马见状，顿时溃不成军。独眼狼趁机挣脱念雪的剑，转身就逃，却被赵衡的玄铁刀拦住去路。两人刀爪相交，火星四溅。赵衡的 “破山刀” 刚猛霸道，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独眼狼渐渐不支，被刀背重重砸在胸口，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拿下！” 赵衡一声令下，亲兵们一拥而上，将独眼狼捆了起来。
谷中的战事渐渐平息，博尔术看着黎童，突然大笑起来：“黎将军，多年不见，你的箭法还是这么准！”
黎童抱拳行礼：“大汗过奖。当年雁门关一战，若非大汗手下留情，黎某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原来两人早年竟有交情！念雪又惊又喜，看向赵衡，正好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眸子里。他悄悄凑过来，声音里带着得意：“我就说，事情会解决的。”
念雪的脸微微一红，刚要说话，却见博尔术突然脸色一沉，盯着黎童身后的密林：“不对！”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密林深处突然升起一道狼烟，比二皇子的人马更密、更沉。黎童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是西境的‘黑风铁骑’！他们怎么会来？”
这黑风铁骑是西域的一支游牧部落，向来与邻国不和，此刻突然出现，显然来者不善。博尔术的亲卫长策马奔来，声音带着惊慌：“大汗！黑风铁骑约有五千人，正往谷中冲来，为首的喊着要…… 要抢黎姑娘和阿古拉公主！”
念雪与阿古拉同时一惊，赵衡握紧玄铁刀，沉声道：“看来，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博尔术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马鞭指向谷口：“儿郎们，抄家伙！让这些西域蛮子看看，咱们的弯刀，比他们的马蹄更硬！”
黎童也拔出腰间的长剑：“黎家军听令，列‘北斗阵’！”
谷中的士兵迅速行动起来，黎家军的 “北斗阵” 与邻国的 “狼骑兵” 相互配合，竟隐隐形成了 “八卦” 之势。念雪看着眼前严阵以待的将士们，突然握紧了手中的软剑。
远处的黑风铁骑越来越近，马蹄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像一头苏醒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念雪深吸一口气，与赵衡、阿古拉并肩而立，三人的影子在火光中交叠，仿佛预示着这场跨越国界的联手，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她不知道的是，黑风铁骑的首领，手中正拿着一张画像，上面画着的，正是她与阿古拉的模样 —— 那画像的角落，盖着一个熟悉的印章，正是二皇子赵珏的私印。显然，这一切，仍是他的阴谋。
夜风卷起积雪，打在将士们的甲胄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谷外悄然酝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