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雄中将的欢迎晚宴在礼查饭店最大的宴会厅“樱花之间”举行。
将星云集,觥筹交错,表面上是一团和气。海军、陆军、领事馆、本地日侨领袖……各方势力代表齐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香水、清酒和虚伪寒暄的味道。
陈晓作为梅机关备受瞩目的新星,自然也有幸位列末席。他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
他注意到,武田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傲慢,对前来敬酒的海军军官态度冷淡,反而与几个关东军旧部和激进的日侨商人相谈甚欢,言语间不时流露出对“南进战略”受阻的不满。几个海军军官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武田信雄中将站在人群中央,肩章上的金星在吊灯下闪着冷硬的光。他正对一名海军大佐发表高见:
“太平洋上的失败,根本原因在于某些人的优柔寡断!若早按我们关东军的方略,战局何至于此!”
那大佐脸色铁青,畏于武田的军衔,也只能勉强维持着礼节性的笑容。
陈晓端着一杯几乎没动的香槟,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内心吐槽:这老小子,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还在拼命拉仇恨。不过也好,省得我再多费口舌煽风点火。
气氛正在按照他预设的方向发酵。
陈晓的目光扫过全场。护卫们看似站位严密,实则漏洞比筛子还多——海军的人防着陆军,陆军的人盯着海军,两边都憋着口气。当真是完美的浑水摸鱼环境。
宴会进行到中途,气氛正酣。
陈晓借口透气,离开了喧嚣的宴会厅,走向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在走廊拐角,指尖一弹,一个用烟卷和火柴头临时改制的微型发烟装置(威力仅限于制造烟雾和短暂混乱)悄无声息地塞进了巨型装饰用的景德镇大花瓶的阴影里,并用手指在花瓶边缘划了一道不起眼的刻痕——这是给潜伏在侍应生中枪手的行动信号:目标在场,按计划制造混乱,趁乱开枪。
动作自然得像只是整理了下领带。
他做完这一切,又继续面色如常地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镜子里的人,眼神冷静得可怕。内心计算着时间:发烟装置延迟大概三十秒,足够我回到宴会厅,混入人群。冷静!
三十秒后,他刚推开洗手间的门,就听到宴会厅方向传来一声不算响亮但足够刺耳的“噗嗤”声,紧接着是女性尖锐的惊呼!
“着火了!帷幕着火了!”
浓烟从靠近走廊的厚重天鹅绒帷幕底部冒出,带着一股橡胶烧焦的刺鼻气味,迅速弥漫开来!完美的混乱催化剂。
人群瞬间炸锅!刚才还彬彬有礼的绅士淑女们,此刻像受惊的兔子,惊慌失措,纷纷起身,桌椅碰撞,酒杯餐盘摔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女人的尖叫声刺破耳膜。
几乎在烟雾升起的同一刻,宴会厅那扇靠近后勤通道的侧门被人猛地撞开!两个穿着饭店侍应生制服的身影举枪冲了进来,手中赫然握着小日子标配的南部式手枪!
“天诛!国贼!”其中一人用带着闽南口音的日语嘶吼着,声音因为紧张而变调,举枪就朝着主桌方向扣动扳机!
“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彻底撕碎了虚假的和平!
子弹没有像预想中那样飞向武田,而是打碎了他头顶上方的一盏壁灯,玻璃碎片和水晶坠子哗啦啦落下,溅了武田一身。武田的护卫反应极快,瞬间拔枪组成人墙,将武田向后扑倒。
陈晓内心暗骂:妈的,就知道会这样!这枪法,是来搞笑的吗?
场面彻底失控!尖叫声、枪声、桌椅翻倒声、护卫的吼叫声混作一团!宾客们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互相踩踏。海军陆战队士兵和宪兵也纷纷拔枪,但视线被浓烟和混乱的人群阻挡,一时难以分辨敌我,只能朝着枪声大致来源还击。
瞬时间,子弹四处横飞。
陈晓早已趁乱缩到了一个坚固的包铜立柱后面,冷眼旁观着这场由他导演的死亡戏剧。
内心吐槽:青帮找的这两个台湾仔,演技浮夸,台词生硬,枪法垃圾,差评!不过好在够不要命,也勉强能用。
护卫武田的贴身卫兵反应极快,已瞬间组成人墙挡在武田身前,试图用身体掩护武田,并立刻拔枪还击。现场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和宪兵也反应过来,纷纷拔枪,但慌乱中敌我难辨,子弹横飞,场面彻底失控!
那两个“侍应生”状若疯狂地双手持枪继续冲向主桌的武田信雄,对准一切阻挡在他们前面的军官,倾泻着手枪里的子弹,已完全不顾自身安危。
一分钟不到,其中一人就在宪兵密集的火力下瞬间被打成了筛子。而另一人则似乎被同伴的死刺激了,状若疯狂地朝着主桌方向连续射击,子弹打在厚重的实木桌体和护卫的肉盾上,噗噗作响。
这时,被护卫着的武田嘴里愤怒地咆哮着:“八嘎!是哪个混蛋……”
在混乱中,一颗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流弹——不知来自枪手还是自己人——极其刁钻地穿过人墙缝隙,精准地没入了正被卫兵簇拥着向后撤退的武田信雄的脖颈!
血喷了出来,溅在旁边一位领事官员惊愕的脸上。
武田身体猛地一僵,咆哮声戛然而止。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茫然,鲜血如同喷泉般从颈动脉涌出,染红了将官礼服上金色的穗带。武田眼睛瞪圆,手徒劳地捂住脖子,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像截木桩般轰然倒地,将官礼服上的勋章叮当作响。
目标清除。
那个幸存的枪手看着突然中枪倒地的目标,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被反应过来的几名士兵集火,瞬间被打成了第二个蜂窝。
混乱在不到三分钟内结束,却又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硝烟稍稍散去,枪声停歇,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几具逐渐冰冷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烧焦织物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武田信雄,关东军中将,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睁着无神的双眼,死不瞑目。
陈晓从柱子后面走出来,脸上带着与周围人一样的“惊魂未定”和“难以置信”。他甚至“下意识”地扶起旁边一位吓瘫在地的女士。
内心冰冷:计划偏差率百分之三十,结果符合预期。“银刀”见血,过程虽然糙了点,但效果达到了。
很快,现场最高级别的军官——一位海军少将,强作镇定,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宣布戒严,封锁现场,所有人不得离开。
陈晓配合地举起双手,接受宪兵的初步询问,陈述着“标准答案”:闻到烟味,看到混乱,听到枪声,躲藏,最后看到武田将军倒地。
他看着宪兵记录的手,看着周围惊魂未定的面孔,看着那两具枪手的尸体和被白布匆忙盖住的武田。
第一步,完成了。
但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