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看着手机上最后的余额提示，屏幕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然后又暗下去。
欠了三个月的房租，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口。
房东张叔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和唾沫横飞的催租场景，他都能背出来了。
旁边，妹妹林晓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桌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嘴里嘟嘟囔囔。
“哥，它是不是也快饿死了？跟我们一样。”
林默没接话，只是目光扫过这间所谓“万事屋”事务所。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破旧，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台二手电脑和他们的命。
生意冷清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偶尔接到的不是找猫找狗，就是调查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赚的钱刚够糊口，想攒下房租简直是做梦。
“唉……”林晓长长地叹了口气，瘫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哥，要不我们再去求求张叔？说不定他老人家发发善心……”
“他的善心上个月就用完了。”林默打断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焦虑，但熟悉他的林晓知道，她哥越是平静，心里压着的事就越重。
他左眼下方那道浅疤似乎也因为这糟糕的处境显得更清晰了点。
保护欲强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可现在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快给不了妹妹，这种无力感让他心里憋着一股火，却又无处发泄。
就在这时，那扇吱呀作响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声音不重，甚至有点迟疑，但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林晓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瞪圆看向林默，用口型无声地说：“张叔？”
林默皱了下眉，不像。张叔敲门从来都是又急又响，恨不得把门板拍穿。
他站起身，示意林晓别动，自己走到门后，沉声问：“谁？”
门外沉默了一下，一个略显古怪，带着明显电流杂音的声音响起，像是经过劣质变声器的处理。
“请问…这里是‘万事屋’，接委托吗？”
有生意？
林默和林晓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林默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让兄妹俩都愣了一下。
不是想象中的任何一个人。
对方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风衣，身材中等，最扎眼的是脸上那张遮住了大半张脸的白色笑脸面具，看起来诡异又廉价。
这打扮，放在晚上能吓哭小孩。
“你……”林晓凑过来，好奇地探出头。
面具人的视线在兄妹俩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明显是主事人的林默身上，那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又响起来，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情绪。
“有个配送任务，东西不大，路不远，货到付款。报酬……应该够你们应急。”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对方怎么知道他们急需用钱？他下意识地更加警惕，身体微微侧移，将林晓挡在身后更安全的位置。
“什么东西？送到哪？报酬多少？”林默的问题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对方，试图找出任何一点可疑的痕迹。
面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审视，递过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盒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标识或锁孔，严丝合缝，像一块沉重的铁疙瘩。
“东西就在里面。送到城西区的蓝湾公寓A栋1707室。交给一个叫刘先生的人。”面具人的语速平稳，“报酬，五千块。现金，或者等值的……‘灵晶’。”
“五千？”林晓没忍住，惊呼出声，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抓住林默的胳膊，“哥！”
这数目别说付房租，都能让他们缓上好一阵子了！
林默的心也猛地跳快了一拍。这报酬高得离谱，只是一个简单的送件任务？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快速盘算。风险太高了，这神秘兮兮的委托人，这古怪的盒子，这丰厚的报酬，怎么看都像是个陷阱。
他几乎就要开口拒绝。
“我们不……”
“我们接了！”
林默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林晓就抢着喊道，生怕晚上一秒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长翅膀飞了。
她从林默身后挤出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急切，眼巴巴地看着面具人，又使劲拽了拽林默的袖子。
“哥！接啊！有了五千块，我们就不用睡大街了！”
林默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他看着妹妹那双因为看到希望而闪闪发光的眼睛，里面写满了“答应他答应他”。
他拒绝不了。
他比谁都清楚林晓有多喜欢这个他们勉强称之为“家”的地方，有多害怕流落街头。
他自己不怕吃苦，但他不能让林晓跟着他一起露宿街头。
那种强烈的保护欲再次涌上来，压过了心里的疑虑和警告。
固执也好，冲动也罢，生存的压力此刻战胜了理性的判断。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伸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金属盒子。盒子入手冰凉，带着一种不祥的质感。
“成交。”林默的声音有点干涩。
面具人似乎轻笑了一下，但那电流声让人听不真切。
“很好。记住，货到付款。祝你们好运。”
说完，他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楼道昏暗的光线里，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林晓欢呼一声，雀跃地关上门，围着林默转圈。
“太好了哥！我们有钱了！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嘛！”
林默却没她那么乐观。他掂量着手里这个密封的盒子，眉头紧锁。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那个面具人又是谁？为什么偏偏找上他们这两个穷得快揭不开锅的？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子里打转，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萦绕不去。
他总觉得，接下这个盒子，他们的生活恐怕再也回不到之前的“平淡”了。
“哥，你别愣着啊！我们赶紧出发吧！早点送到早点拿钱！”林晓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她的小背包，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林默看着兴奋的妹妹，把那些不安强行压回心底。
无论如何，路已经选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盒子小心地放进自己随身带着的旧挎包里。
“走吧。”他拉开门。
门外是希望，也可能是深渊。
但此刻，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朝着那五千块，迈出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