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琮……”陈一凡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三皇子夏侯琮,在几位皇子中并不算最耀眼,但其母族安国公府势力盘根错节,在军中与朝堂都颇有影响力。若他真是幕后黑手,其动机和能力,都绝不容小觑。
玄镜的效率极高,不过两个时辰,便带着初步查证结果回来了。
“司主,查清楚了。”玄镜神色凝重,“那种云水蓝的布料,名为‘天水碧’,是江南织造局特供,今年仅进贡了十匹。陛下自留三匹,赏赐下去七匹。其中,三皇子夏侯琮因其生母安贵妃喜爱此色,独得两匹。据宫内眼线回报,夏侯琮月前确实用此布料裁制过新衣。”
布料来源,直指夏侯琮!
“那朱红胭脂呢?”陈一凡追问。
“那胭脂也非俗物。”玄镜继续道,“名为‘凤翎烧’,是以南海朱砂混合凤血木汁液秘制而成,色泽持久艳丽,且带有异香,产量极少,专供宫内几位高位妃嫔及少数得宠的皇女、郡主使用。近三个月内,宫外只有安国公府的二小姐,也就是夏侯琮的表妹,曾获赐一盒。”
安国公府的小姐!又是与夏侯琮紧密相关之人!
“至于那密道通往的西北方向,”玄镜铺开一张城北精细地图,指向镇北侯府与安国公别院之间,“根据血狼描述的通道走向和距离判断,出口最可能的位置,是在安国公别院的……后花园假山群区域内!”
安国公别院!所有线索,仿佛一根根无形的丝线,最终都汇聚到了与三皇子夏侯琮关系密切的安国公府!
陈一凡目光锐利如刀:“如此看来,那密室中残留的龙涎香、天水碧布料、凤翎烧胭脂,以及通往安国公别院的密道,都指向同一个可能——利用镇北侯府废弃祠堂炼制邪毒、并与‘千面人’及‘彼岸’有所勾结的,极可能就是三皇子夏侯琮,或其母族安国公府的核心成员!”
凌霜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皇子涉案……此事……”
“皇子又如何?”陈一凡语气冰冷,“琉璃血案,屠戮我母族;袭击巡天司,伤我同僚,夺我信物;炼制邪毒,控制心神,祸乱朝纲;更可能与意图灭世的‘彼岸’勾结!无论他是谁,此等行径,天理难容!”
他看向玄镜:“可能找到确凿证据?比如,那‘千面人’是否就隐藏在安国公府?或者,能否查到夏侯琮或安国公府与琉璃血案直接关联的证据?”
玄镜沉吟道:“‘千面人’行踪诡秘,右耳后黑痣的特征虽明显,但若他刻意隐藏,短时间内难以锁定。至于琉璃血案的直接证据……又被刻意掩盖,恐怕……”
就在这时,花魅扭动着腰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司主,奴家那边,倒是有点意外的收获哦。”
“讲。”
“奴家奉命打探安国公别院,发现那别院西北角假山区域,守卫异常森严,明哨暗岗比别处多了一倍不止,而且……就在一个时辰前,有一顶不起眼的小轿,从侧门悄悄抬了进去。抬轿的脚夫气息沉稳,都是练家子。奴家冒险靠近了些,隐约听到轿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是个女声,而且……似乎身体有恙,气息不稳。”
女声?身体有恙?陈一凡立刻联想到了那朱红胭脂和凤翎烧!安国公府的二小姐?
“可曾看清样貌?”
花魅摇头:“轿帘遮得严实,看不清。不过,轿子进去后不久,奴家安插在安国公府外围的一个眼线回报,说看到别院的管事嬷嬷,悄悄去请了城南一位专治妇人隐疾、口风极严的老郎中过府。”
专治妇人隐疾的老郎中……安国公府二小姐……身体不适……恰好在这个敏感时刻出现在别院?
陈一凡心中疑惑丛生。这位安国公府二小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参与者,还是……被利用者?亦或是,那密室中遗留的胭脂,并非她的,而是另有其人?
“净尘,邪毒分析如何?”陈一凡看向一直在一旁默默研究那淡紫色样本的净尘。
净尘抬起头,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肃穆:“阿弥陀佛。司主,此邪毒核心,并非单纯死寂之力,而是以一种极其阴邪的‘蚀心草’为主料,辅以怨魂精华、妖兽精血,再经由那血煞阵法提炼,方能达到控制心神、打下烙印的效果。而‘蚀心草’,只生长于南荒万毒潭深处的极阴之地!”
南荒万毒潭!正是“彼岸”启动的四方阵眼之一!
“蚀心草……万毒潭……”陈一凡眼神冰冷,“看来,夏侯琮或安国公府,与‘彼岸’的勾结,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他们不仅利用‘彼岸’的力量,甚至可能直接参与了四方阵眼的运作,从万毒潭获取炼制邪毒的核心材料!”
一条更加清晰、也更加可怕的链条逐渐浮现: 夏侯琮(或安国公府)为达某种目的(可能与皇位、与“钥匙”秘密有关),与“彼岸”勾结。 “彼岸”提供来自万毒潭的蚀心草等材料,以及部分死寂之力。 夏侯琮方面则在镇北侯府密室,利用血煞阵法炼制控制心神的邪毒。 邪毒通过“千面人”等渠道,用于控制巡天司内奸(王需)、利用棋子(李四),达成袭击巡天司、夺取阳佩、打击异己等目的。 同时,他们可能也参与了“彼岸”四方阵眼的某些环节。
而琉璃血案,很可能就是这一切的开端,是夏侯琮方面为了夺取“容器”或“钥匙”相关之物而制造的惨案!
“动机……力量……皇位……”陈一凡喃喃自语,“若他知晓‘钥匙’与‘归寂’的秘密,或许他认为,掌控这股力量,便能掌控一切。”
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证据!
现有的线索都是间接推测,无法形成铁证。仅凭一块布料、一点胭脂、一条密道,根本不足以扳倒一位皇子,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引来疯狂反扑。
“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要么找到‘千面人’,要么拿到他们与‘彼岸’勾结的直接物证或人证,要么……找到与琉璃血案相关的铁证!”陈一凡沉声道。
玄镜皱眉:“对方行事周密,恐怕很难找到这样的证据。”
陈一凡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找不到,那就……让他们自己拿出来!”
众人皆是一怔。
陈一凡看向花魅和净尘:“花魅,净尘,你二人想办法,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确认今日乘轿进入别院女子的身份,以及她是否与密室胭脂有关。若能探听其谈话内容,更好。”
“血狼,铁山,加强对安国公别院,特别是三皇子府邸的暗中监控,记录所有出入人员。”
“玄镜,继续深挖夏侯琮及安国公府所有明暗产业、人员往来,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据点或破绽。”
“凌霜,司内‘清源’继续,同时对那两名可疑执事施加压力,但暂不抓捕,看看能否引出他们背后之人。”
安排妥当,陈一凡独自走到内室,取出了那半块阳佩。温润的触感传来,另一块阴佩在“彼岸”手中,苏婉的执念与之牵引……这或许,也是一个突破口。
对方夺走阳佩,定然有所图谋。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设下一个引君入瓮的局?
冰心之下,思绪电转。 夏侯琮的影子已然浮现,但如何将这影子钉死在阳光下,还需要更精妙的谋划,与……一点恰到好处的“运气”。
他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帝都缓缓收紧。而他自己,既是猎手,也可能成为猎物。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至关重要。
【第8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