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雨宫白那副窘迫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长崎素世心头那股无名火和羞耻感稍稍平复了些。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眼前的食材上,用尽量平淡无波的话语开始解释。
同时,她拿起一颗洗净的番茄,指尖微微用力,番茄光滑的表皮下陷了一点。
“不用太惊讶了……从小就是这样”
“去医院检查过很多次……什么也查不出来”
“这样啊……”
面对对方的解释,雨宫白挠了挠头,在努力消化着这个信息之后,眼眸又闪烁出天马行空的光芒
“那……说不定你上一世是个超人来着!然后因为某种原因转世重生,能力就继承下来了!”
“这设定不错啊!书名我都想好了”
“就比如说《重生后,我成了超能继承者》!”
说到这里,他兴奋地一拍大腿,疑问的看着对方: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爆点?”
“……”
面对这一幕,长崎素世脑海中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滑过,同时握着菜刀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刀锋在番茄表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随即,她摇了摇头,又无语地瞥了一眼旁边略显激动的少年,声音带着点无奈和警告:
“认真做饭,别胡思乱想……小心切到手”
“嘿嘿,好嘞好嘞!”
得到对方的提醒,雨宫白立刻收敛了发散思维,拿起一根胡萝卜,笨拙地模仿着对方的切法,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刀刃上。
厨房里只剩下单调的“笃笃”切菜声。
沉默持续了片刻,长崎素世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话说……既然你会弹键盘,还特意买了新琴……是有组乐队的打算吗?”
“有啊!”
雨宫白立刻抬起头,眼眸里瞬间燃起兴奋的光芒,脸上也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干劲。
“不如说……现在已经组好了!成员都差不多齐了!”
“不过现在就差一个贝斯手了!找到贝斯手,我们就完整了!”
“要是再来一个节奏吉他的话,就更完美了”
看着他因为谈论乐队而闪闪发亮的眼睛,长崎素世握着刀柄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眼睛翻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同时她继续切着番茄,刀刃落下的节奏似乎比刚才快了一点点,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
“哦?是吗……那……乐队里……都有谁?”
“嗯……”
“首先是小灯!啊,就是高松灯!她是我们班同学,也是主唱!她啊……怎么说呢,有点害羞,不太爱说话,像只容易受惊的小动物!”
“然后……是椎名立希!她……嗯……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不太好接近的样子,但其实是crychic的老队友!”
“总感觉她鼓打得超厉害的样子!今天刚答应加入我们!”
“还有爱音!名字叫千早爱音啦”
“她是我国中时就认识的好朋友!虽然有时候有点脱线,但人超好的!是我们的吉他手!”
他如数家珍般介绍完每一个成员,脸上洋溢着组建团队的满足感。
然而,这份兴奋的光芒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被一层淡淡的阴霾覆盖,他微微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胡萝卜粗糙的表皮,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带着忧虑的的笑容:
“虽然现在人差不多齐了,但是……”
“我有点担心,不知道以后大家能不能真的凝聚起来呢?”
“毕竟……乐队不是凑齐人就可以的……”
就在这时,他话音未落……
“咔——嚓——!!!”
一声极其突兀,如同枯枝被硬生生折断的脆响,撕裂了厨房的宁静。
一旁雨宫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浑身一颤!他猛地转过头,循声望去……
只见长崎素世手中的那把锋利的菜刀,此刻正深深地嵌在厚实的木质菜板中央。
刀身几乎完全没入,只留下刀柄在外面微微颤动,那块原本完整的菜板,赫然被这一刀劈成了两半。
断口处木屑翻卷,番茄滚落在地板上,鲜红的汁液如同小小的血泊,溅开在光洁的地砖上。
而长崎素世保持着挥刀劈下的姿势,一动不动。
只见她微微低着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得死白,一股无形又压抑到极致的冰冷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幕,雨宫白彻底僵住了。
然后,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被劈成两半的菜板,又惊恐地看向对方,同时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带着颤音的字:
“那……那个……素世……我……我组乐队……让你……这么……惊讶吗?”
“咳咳……”
面对对方的疑问,回过神的长崎素世清了清嗓子,脸上那层冰冷气息也迅速褪去,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
而后,她将那块被一分为二的木质菜板,看也没看就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又抽出几张厨房纸巾,蹲下擦拭着地板上的番茄汁液。
在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缓缓直起身,转向依旧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的雨宫白,声音也恢复了惯常的温和
“这种‘天赋’……也是与生俱来的”
说到这里,她微微歪头,眼眸里弯起温柔的弧度:
“刚才的事情……有点失态了”
“还请白……能够当作没看见,忘记掉呢?好吗?”
“啊……好、好的!当然!没问题!”
“我什么都没看见!菜板……菜板是自己裂开的!对!老化!一定是老化!”
而面对对方的请求,雨宫白如同被解除了定身咒,猛地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用力点头,头上的呆毛跟着疯狂晃动起来。
面对这一幕,长崎素世眼底深处闪过满意的微光。
然后她优雅地转过身,重新拿起一把备用的菜板,动作流畅地继续处理起剩下的食材,仿佛刚才的插曲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可在这之后,她停止了手上的东西,随意地用指尖卷起一缕垂落的发丝,轻轻绕着圈:
“说起来……你刚才提到,乐队里……还差一个贝斯手?”
“啊?哦!是、是啊!”
“贝斯手好难找啊……我还在发愁要去哪里挖人呢……”
闻言,雨宫白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立刻点头,脸上露出真实的苦恼,叹了口气,呆毛也都耷拉下来几分。
在得到答案后,长崎素世缓缓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泊,平静地望向雨宫白,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吗……”
“那你……不用发愁了。”
“唉?什、什么意思?”
面对愣神的对方,她身体微微前倾,朝着对方的方向迈近了一步,眼底闪烁着一种如同锁定猎物般的幽深光芒。
“因为……我就是个贝斯手”
“什么?!”
“不用惊讶,我是贝斯手哦”
在稍稍的安抚了一下对方之后,她再次上前一步,朝着对方发出了疑问。
“可以让我……加入你的乐队吗?”
望着近在咫尺的笑容的同时。
不知为何
这一幕,以及这个角度,还有这个带着完美弧度的笑容……他仿佛在哪里见过。
不是在这个厨房,而是在某个模糊的,带着强烈既视感的梦境碎片里。
可更让他心悸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份笑容,这份看似真诚的邀请……是假的
“素世……是有什么目的吗?要加入这支乐队吗?”
“莫非……她也是crychic……”
可就在雨宫白思索到这里的时候,长崎素世那刻意转变的,甜腻的嗓音声传了过来。
“可以吗~?”
只见她微微歪着头,脸上扬起一个天真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
“我也……很想很想参加乐队呢~!拜托了嘛~白~?”
这突如其来的、甜腻到发齁的夹子音,如同冰水浇头,让雨宫白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雨宫白几乎是无意识地,视线快速扫过还静静躺在厨房台面上菜刀,一股无声的凉意从脊背窜了上来。
他总感觉如果自己此刻敢说出一个“不”字……
下一秒,眼前这个笑容甜美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女人……绝对会让他体会到比劈菜板更深刻的后果。
于是乎,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毫不犹豫用力地点下了头
“好……好啊!当然……当然可以!欢、欢迎加入!素世!”
话音刚落,就看到长崎素世瞬间又切换回了平时那副优雅从容,又带着点疏离感的模样。
就仿佛……刚才那个撒娇的小女生从未存在过。
“那就……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