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女人”
要乐奈那声轻飘飘的嘟囔,如同精准投下的细针,瞬间刺破了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
听觉异常敏锐的椎名立希猛地刹住脚步,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倏地转过身来。
同时,她阴沉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般精准地投向躲在雨宫白身后的要乐奈,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危险气息:
“喂……那边的野猫……你刚才……说谁‘无聊’?”
被那锐利的视线直接命中,要乐奈像是寻求庇护的小兽,又往雨宫白背后缩了缩,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大眼睛。
而被护至身前的雨宫白顿感头大,连忙侧身,一手下意识地护住乐奈的肩膀,另一只手在空中徒劳地摆动,试图打圆场:
“嘛嘛嘛!立希,冷静!她、她不是说你!她是在说……呃……”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急切地在排练室里扫视,寻找能立刻转移这位暴脾气鼓手注意力的目标。
于是乎,他的视线掠过一脸劫后余生,正偷偷拍胸口的千早爱音,掠过表情微妙、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长崎素世……
最终,牢牢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位始终安静地抱着笔记本,脸上带着些许担忧和不安的高松灯身上。
看到这里,灵感如同灯泡般“叮”地一声在脑中亮了起来。
“啊!对了!立希!”
“小灯!小灯她好像已经把新歌的歌词写好了哦!正等着你的曲子呢!”
看着椎名立希愣了一下,他又连忙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极力怂恿:
“要不要……现在就看看?说不定能给你带来超棒的灵感哦!”
“唉……?”
果然,一提到高松灯和歌词,椎名立希脸上的阴霾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期待和专注的神情。
刚才那点针对乐奈的不快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几乎是瞬间就转移了目标,几步就跨到了高松灯面前,语气急切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真的吗?灯……已经写好了?”
“可以……现在给我看看吗?”
看到椎名立希的注意力被成功引向创作领域,在场的另外三人……雨宫白、终于能喘口气的千早爱音、以及事件源头的要乐奈,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大口气。
“得、得救了……!”
这是雨宫白和千早爱音共同的心声。
危机解除,雨宫白这才无奈地低头,用指尖轻轻敲了敲要乐奈的额头:
“下次……可不能再这样说了哦,真的很吓人啊。”
要乐奈既没有躲闪也没有反驳,只是眨了眨眼,然后用她那特有的,没什么起伏的语调乖乖应道:
“知道了。”
在安抚好这只难以捉摸的野猫之后,雨宫白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刚放下琴包,一旁的千早爱音就立刻凑了过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夸张表情,用拳头不轻不重地捶打着他的肩膀,小声抱怨道:
“你怎么才来啊!知不知道刚才立希的低气压有多可怕!”
“我差点就要被她的眼神杀死了啦!都怪你!”
“抱歉抱歉~”
面对对方的埋怨,雨宫白双手合十,笑着讨饶。
“下次一定准时!我保证!”
就在他们两人低声交谈时,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长崎素世,脸上虽然依旧挂着那抹惯有的温和微笑。
但看着雨宫白和千早爱音之间自然又亲昵的互动,她的眼底深处却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涩。
她下意识地抱起贝斯,朝着雨宫白的方向走近了一步,似乎想自然地加入对话。
然而,就在她靠近到一定距离时,她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只是因为她的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熟悉的清冽气息。
那是一种淡淡的,带着点微涩植物感的,独属于若叶睦的……如同雨后黄瓜般的干净味道。
这味道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雨宫白的衣领和发梢间。
毕竟两人中午才见过面,再加上之前两人是队友关系,她自然知道若叶睦身上的味道。
于是乎,长崎素世的眉头瞬间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心中的温和笑意迅速被一层疑虑所取代。
“这是……小睦的味道?”
“他刚才……是和小睦在一起吗?他们怎么会……”
她的思维飞速运转,各种猜测悄然浮现。
而就在这时,在她面前正和千早爱音交谈的雨宫白注意到了她突然的停顿和略显凝重的神色,关切地转过头问道:
“素世?怎么了?没事吧?”
听到疑问,长崎素世猛地回过神,脸上迅速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温柔得体的微笑,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没……什么事,我只是在想……练习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另一边的椎名立希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高松灯递来的歌词本中。
只见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纸页上那些纤细而略显凌乱的字迹,目光专注地逐行扫过。
渐渐地,她那总是紧抿的嘴角,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艳和赞叹。
“写得……真不错。”
在低声喃喃之后,她又抬起头,望向高松灯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肯定和炽热的创作欲
“灯,放心……我绝对会谱出一首……最配得上这些歌词的曲子!”
这句斩钉截铁的保证,如同一颗定心丸,让高松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安稳稳地落回了原地。
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创作无法达到立希严苛的标准,此刻得到如此直接的肯定,她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害羞地小声回应:
“嗯……谢谢,立希。”
一旁的雨宫白看着立希眼中那簇熟悉的创作火焰,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一下。
这熟悉的表情,通常意味着这位鼓手兼作曲又要开始不眠不休地爆肝了。
于是乎他连忙开口,试图分担一些压力:
“嘛……立希,如果作曲过程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叫我……”
可话一出口,他又怕对方误会自己是觉得她能力不足,于是又赶紧补充道::
“我也想……为我们的乐队,多出一份力。”
而一旁千早爱音先是扫视两人一眼,而后转了转眼珠,也不甘示弱的凑了过来,举起手,脸上又重新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诶嘿!算我一个!我也可以帮忙的!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说!”
面对同伴们主动伸出的援手,椎名立希的心弦其实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但她那别扭的性格让她无法坦率地表达感谢。
只见她只是习惯性地抱起双臂,重新板起那张冷艳的脸,故意用带着点嫌弃的目光扫过千早爱音,特别是她怀里那把吉他,毫不留情地给她泼了盆冷水:
“就你?”
“还是先把你的F和弦切换练到不会卡壳再说帮忙吧”
“别给我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唉——?!”
听到这里,千早爱音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哀嚎起来,夸张地垮下肩膀
“立希你好过分啊!怎么能这样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嘛!”
一时间,排练室里暂时回荡起爱音假哭的哀怨声和雨宫白无奈的轻笑,气氛显得轻松而融洽。
然而,在这片看似“其乐融融”的氛围边缘,长崎素世却静静地站在原地。
她脸上那抹惯有的温柔微笑依旧挂着,但注视着那几人自然互动的一幕,她垂在身侧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缓缓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一股冰冷而尖锐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