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掠过试验田,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秸秆,金黄的玉米棒子咧着嘴,露出饱满的颗粒。田埂上插着的木牌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但上面“改良水稻”“抗倒伏小麦”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辨。
这是试验田收获的第三个年头。经过前两次的波折——疫病、涝灾,今年的庄稼像是憋着一股劲,长得格外喜人。林晚站在田埂上,手里捧着一把刚摘下的新米,米粒圆润饱满,透着天然的莹白。
“煮出来的饭定是香得很。”李默在一旁搓着手,笑得眼角堆起了皱纹,“当初谁能想到,南方的水稻能在咱北方长得这么好?还有这玉米,亩产比普通品种高了近一半!”
林晚将米粒凑近鼻尖,闻到一股清新的稻香,心里踏实得像灌满了沉甸甸的谷粒:“这都是大家一起熬出来的。记得去年防涝时,殿下带着咱们挖沟排水,手上磨的泡比黄豆还大。”
正说着,远处传来车马声。赵衡一身常服,带着几个官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他刚从朝堂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奏折——各地呈报上来的试种数据,改良作物的产量普遍比当地传统作物高出三成以上。
“看来今年是个大丰收。”赵衡走到稻田边,弯腰摘下一个稻穗,在掌心轻轻揉搓,看着金黄的米粒,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亮,“李默,让人割几亩新稻,送进宫里,让陛下也尝尝这北方种出的南方米。”
“哎!这就去办!”李默乐呵呵地应着,转身招呼农人准备收割。
旁边的官员们也纷纷赞叹:“太子殿下英明,林姑娘有方,这试验田真是造福万民的好事!”“下官老家那边也想试种,还请林姑娘多指点。”
林晚笑着拱手:“不敢当,都是试验田众人一起摸索的经验,只要各地需要,我定把种植法子写清楚,派人送过去。”
赵衡看着她从容应对的模样,想起三年前那个在林家庄田埂上挥锄头的姑娘,如今已能独当一面,成为农桑领域的行家,心里既有欣慰,又有几分说不清的暖意。
收割仪式定在三日后。那天,试验田挤满了人,有京城里的官员,有周边的农人,还有特意从邻县赶来的苏文渊父女。苏婉穿着林晚送的天蓝色布裙,拉着林晚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晚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
苏明也长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怯生生的小不点,他跟着陈掌柜的侄子在锦绣阁学算账,闲暇时总来试验田帮忙,此刻正拿着小镰刀,跟着农人学割稻,有模有样。
随着赵衡一声令下,农人挥起镰刀,金黄的稻穗应声倒下,田埂上响起阵阵欢呼。孩子们在田边追逐嬉戏,手里攥着刚摘的玉米,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林晚站在赵衡身边,看着这丰收的景象,忽然想起周婆子。若是奶奶还在,定会拄着拐杖站在田埂上,看着满田的庄稼,笑得合不拢嘴。她悄悄从怀里摸出一块小石头——那是苏明当年送的,上面画着田埂和小人,被她磨得光滑温润。
“在想什么?”赵衡注意到她的动作,轻声问道。
“在想,奶奶要是能看到就好了。”林晚笑了笑,“她总说,地里的庄稼不会骗人,你对它好,它就给你好收成。”
赵衡点点头,目光落在远方的田野上:“人也一样。你对百姓好,百姓就会记着你的好。这试验田能成功,不只是靠种子和法子,更靠你这份踏踏实实种地的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林晚,朕已奏请陛下,在全国设十个农桑学堂,推广试验田的经验。朕想请你做总教习,主持学堂的事,你愿意吗?”
林晚愣住了,随即眼里泛起泪光。从林家庄到试验田,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到农桑总教习,这条路她走了太久,也付出了太多,此刻所有的辛苦都化作了沉甸甸的幸福。
“我愿意。”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
苏婉在一旁听得真切,跑过来抱着林晚,又蹦又跳:“太好了晚姐姐!这下你能帮更多人了!”
田埂上的欢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响亮。金黄的稻浪在风中起伏,像一片涌动的海洋,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
赵衡看着被众人围绕的林晚,她脸上沾着点稻糠,笑容却比阳光还要灿烂。他知道,这个从田埂上走出来的女子,终将在更广阔的天地里,种出属于她的,也属于天下百姓的,最饱满的希望。
夕阳西下,把试验田染成一片金红。林晚拿起镰刀,和农人一起弯腰割稻,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进肥沃的泥土里,仿佛能听见明年春天,新的种子破土而出的声音。
日子,就像这试验田的庄稼,一季又一季,平凡却充满力量。而属于林晚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每一粒饱满的谷穗里,在每一寸孕育生机的土地上,写满了踏实与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