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熔岩般的赤红眼眸,如同深渊中燃烧的鬼火,穿透浓稠的蚀灵瘴气,与林川的视线对上了一瞬。
冰冷、暴虐、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与饥饿。
仅仅是一瞬间的对视,林川便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冻结、被吸摄进去!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不是影魅之母那种由怨念和阴气聚合的邪物,那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可怕的存在!仿佛自亘古以来便沉睡在地底,如今却被“夜幕”杀手的乌光意外惊醒!
“快走!”林川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恐惧而变形。
冯莽等人虽未看到那双眼睛,但也感受到了矿坑深处骤然升腾起的、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哪里还敢停留?纷纷全力催动灵力,不顾一切地向瘴气范围外冲去!
直到退出近一里地,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才稍稍减弱。众人瘫坐在地,个个脸色煞白,大汗淋漓,如同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那名惨死弟子的尸体,也只能无奈地遗弃在了那片死亡区域。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名弟子声音颤抖地问道,脸上满是后怕。
没人能回答。冯莽脸色铁青,望着远处依旧翻涌不休的漆黑瘴气,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先是神秘杀手袭击,再是矿坑深处的未知恐怖……这次任务,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他看向脸色同样难看的林川,沉声道:“林师弟,这次又多亏了你。若非你提前预警,我们恐怕……”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宗门,将此处异变禀报上去!”
林川默默点头,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矿坑的方向,脑海中那双赤红的眼眸挥之不去。青铜铃铛和戒指此刻都已恢复了平静,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绝不会就此结束。
返程的路上,队伍的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重和压抑。损失了一名同伴,遭遇了诡异强大的杀手,还惊动了矿坑深处难以想象的恐怖存在,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冯莽不再催促赶路,反而更加警惕,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那隐匿的杀手去而复返。
林川则一边跟随队伍,一边反复回忆着那双赤红眼眸带来的感觉,并尝试着集中精神,沟通食指上的青铜戒指。
“检索‘矿坑’、‘赤瞳’、‘古老存在’相关信息。”他在心中默念。
起初,戒指和铃铛毫无反应。就在他以为权限不足或者信息库中没有相关记载时,一股微弱的信息流缓缓流入他的脑海,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
【关键词触发…权限验证中…(青铜铃铛确认)…(低权限访问凭证确认)…】
【信息库(离线残卷)检索中…】
【匹配到模糊条目:地脉镇守\/古妖残灵…】
【关联记录:上古时期,部分强大生灵或自愿、或被封镇于灵脉节点,以维系地气平衡,阻遏浊气上涌…谓之‘地脉镇守’。亦有部分大妖陨落后,残灵不灭,依附地脉苟延,化为‘古妖残灵’,性情莫测,常伴凶险…】
【警告:此类存在通常处于沉眠或封禁状态,强行惊扰或试图控制,可能引发地气暴动、区域灾变…】
【…条目信息残缺…更多详情需提升权限或连接主库…】
地脉镇守?古妖残灵?
林川心中巨震!原来那矿坑深处的东西,来历如此惊人!难怪仅仅一丝苏醒的气息就如此恐怖!“夜幕”杀手故意激发它,是想借刀杀人,还是……另有图谋?
他想到了黑风涧的影魅之母,似乎也是盘踞在阴脉节点之上。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还有青铜铃铛蕴含的“镇魂”法则,似乎对这些地底深处的古老存在有着特殊的克制?
一个个谜团如同旋涡,让他越陷越深。
一路有惊无险,队伍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远远看到了青云宗巍峨的山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仿佛回到了安全的港湾。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山门的那一刻,一道迅疾的流光从天而降,精准地悬停在林川面前——那是一枚巴掌大小、边缘雕刻着云纹的青色玉符,正是云鹤长老独有的传讯符!
玉符散发着淡淡的威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冯莽等人见状,纷纷停下脚步,敬畏地看着那枚玉符。
林川心中一凛,伸手接过玉符。玉符触手温凉,一道清晰而淡漠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速来执事堂。”
只有四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云鹤长老显然已经通过某种途径,知晓了他们此行的遭遇,甚至可能……知道了更多。
林川对冯莽等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去交接任务,自己则握紧那枚传讯玉符,转身朝着执事堂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面对云鹤子这位心思深沉、手段老辣的长老,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关于“夜幕”杀手、关于矿坑深处的赤瞳存在、关于青铜铃铛和戒指的秘密……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说到什么程度,都需要仔细斟酌。
再次踏入那间熟悉的静室,云鹤子依旧端坐在桌案之后。只是这一次,他面前的水镜中映照出的,不再是黑风涧,而是……一片翻涌的漆黑瘴气,正是黑矿峡那个塌陷矿坑的景象!
水镜旁,还站着柳如丝。她看到林川进来,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一圈,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但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弟子林川,拜见长老。”林川上前行礼。
云鹤子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林川身上,仿佛要将他里外看透。静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将黑矿峡之事,详细道来。”云鹤子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尤其是……那道乌光袭击,以及矿坑深处的异动。”
林川深吸一口气,早已打好的腹稿在脑中过了一遍。他略去了青铜铃铛和戒指预警的细节,只说是自己天生灵觉敏锐,对能量波动异常敏感,才侥幸提前察觉了袭击。关于矿坑深处的赤瞳,他也只是描述了其带来的恐怖威压和感觉,并未提及“地脉镇守”或“古妖残灵”的猜测。
他将重点放在了“夜幕”杀手的存在上,强调了对方隐匿手段的高明、攻击的凌厉,以及最后故意激发矿坑异变的狠辣。
“……弟子怀疑,此次袭击并非偶然,对方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弟子而来。可能与之前外门遇袭,以及异物司那件邪物有关。”林川最后总结道,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鹤子的反应。
云鹤子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林川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你的灵觉,确实异于常人。”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夜幕’……看来他们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顿了顿,话锋突然一转,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林川,你可知道,为何这世间,总有如‘夜幕’这般,觊觎古物、探寻禁忌的组织存在?”
林川一愣,谨慎地回答:“弟子不知。”
云鹤子站起身,走到水镜前,看着其中翻涌的瘴气,声音带着一丝缥缈:
“因为传说,在久远到不可考的年代,曾有过一个辉煌的纪元。那时,法则显化,造化通玄,有巡天之神庭监察万界,亦有镇世之圣器定鼎乾坤。”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水镜,望向了无尽的时空。
“而后,大劫降临,神庭隐没,圣器崩碎,法则沉寂……只留下些许残片与遗迹,散落四方。”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林川身上,锐利如刀。
“‘夜幕’所求,便是这些承载着失落力量的遗迹与残片。而你……”
云鹤子的话音未落,静室的门被人急促地敲响。
一名执事弟子慌张的声音传来:
“长老!不好了!镇守魂灯殿的弟子来报……前往黑矿峡探查的冯莽师兄等人的魂灯……刚刚……刚刚同时变得极其微弱,摇曳欲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