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昨日太过疲惫,又或许是两颗心终于毫无隔阂地贴在了一处,直到洞外天光大亮,明晃晃的日光将洞口藤蔓的缝隙都映得发亮,林间的鸟鸣和远处隐约的喧嚣一阵阵传来,夜祁才率先动了动眼睫。
他醒来时,第一个感知到的便是怀中温软的存在。
时笙蜷在他身侧,呼吸均匀悠长,细软的发丝有几缕蹭在他下颌,带着一点微痒的触感。她整个人几乎埋在他胸膛与兽皮毯之间,只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睫羽安静地垂着,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夜祁的目光一瞬间柔得不可思议,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昨夜相拥而眠的记忆回笼,让他胸口被一种滚烫而饱胀的情绪填满,手臂不自觉地收拢,将人更密实地圈进自己的领地。
几乎就在同时,洞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带着部落雌性特有的爽利:“时笙在吗?族长让我来喊你,去广场分今天猎到的食物了!”
怀里的时笙被这声音惊动,无意识地哼咛一声,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一睁眼,便撞入一双深邃含笑的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刚睡醒懵懂的模样。
她脸颊微微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往后缩,却被夜祁的手臂稳稳箍着。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低沉地敲在耳膜上,格外性感。
“嗯……”时笙小声应着,注意力却被洞外的声音吸引,“有人叫我?”
“是来喊你去领食物的。”夜祁侧耳听了听,解释道,“部落里没有伴侣或者伴侣暂时无法狩猎的雌性,每天都可以去广场领一份分配的食物。族长大概知道我伤得重,这几天没法出去捕猎,所以特意让人来叫你了。”
他顿了顿,叮嘱道,“去吧,挑你能拿得动的份量就好,别逞强。”
时笙立刻点头,扬声道回应洞外:“好的!谢谢你,我马上就来!”
她动作利落地从兽皮毯里爬起来,快速整理了一下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和身上的皮裙。
夜祁斜倚在兽皮垫上,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看着她略显匆忙却依旧轻灵的身影,眼底的笑意和爱恋几乎要满溢出来。
时笙小跑到洞口,拨开兽皮帘走了出去。
阳光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健美的雌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明艳大气,正笑着看向她。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沉默高大的雄性,肌肉贲张,气质悍勇,手里已经提了一大块新鲜的兽肉,显然是她的伴侣。
“你就是时笙吧?我是禾田。”
雌性爽朗地笑着打招呼,“昨天就听说夜祁带你回来了,还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
“嗯,我是时笙。夜祁他好些了,不过还需要休息几天。”时笙也回以微笑,对禾田的第一印象很好,“谢谢你特意来叫我。”
“这有什么,都是一个部落的。”禾田摆摆手,很是热情,“走,我带你去广场,这会儿正热闹呢。”
去往广场的路上,禾田很是健谈。时笙也从她口中了解到更多关于部落和她的情况。
禾田是部落里很受尊敬的雌性,有三个强大的雄性伴侣,她的第一兽夫是黑蒙,正是现任族长的儿子,也是下一任族长的有力继承者。
不仅如此,她还有三个健康活泼的儿子,都是小狼崽子,虽然现在调皮得让人头疼,但未来无疑都会成为部落的勇士。
时笙听着,再次深刻感受到在这个兽人世界里,雌性数量稀少所带来的崇高地位和繁育重任。
广场上果然很热闹,中央堆放着今天狩猎队带回来的众多猎物,血腥气混合着兽人们豪爽的谈笑声,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雌性们聚在一起,一边挑选食物,一边闲聊家常,小兽崽们在人群里追逐打闹。
族长看到时笙,和蔼地冲她点了点头,指了指分给她那一份肉。
肉块很大,新鲜还带着血水,时笙试了试,自己搬动确实有些吃力。
禾田见状,很是自然地拍了拍身边那个沉默的雄性:“山,你帮时笙把肉送回去一下,她一个人拿不动。”
被叫做“山”的雄性低沉地应了一声,毫不费力地单手拎起那块厚重的兽肉。
时笙心里记挂着受伤的夜祁需要补充营养,便没有推辞这份好意,真诚地向禾田道了谢:“太麻烦你们了,禾田,谢谢你,也谢谢山。”
“别客气,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禾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时笙带着山回到洞穴时,夜祁正尝试着单臂撑起身体。看到陌生的雄性护送时笙回来,他灰色的狼眸下意识地眯了一下,周身瞬间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强大雄性的警惕与审视。
山只是沉默地将肉放在洞口附近,对着夜祁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
“是禾田的第二兽夫,帮我把肉送回来。”时笙走进来,解释道,“肉好重,我自己确实拿不动。”
夜祁周那股不易察觉的紧绷感这才散去,眼神恢复柔和:“嗯,禾田一家在部落里风评很好。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你好好休息,今天我来给你烤肉吃。”时笙眉眼挑了一下示意“瞧好了吧”,夜祁宠溺地笑了笑:“好,小心些。”
时笙点点头走出去了山洞,来到那块肉前,她回忆着夜祁平时处理猎物的样子,抽出夜祁的兽骨刀,尝试着切割下一小块。动作显然十分生疏笨拙,远不如夜祁那般利落精准。
她拿着肉块,又在洞外空地上模仿着记忆里的样子,笨手笨脚地搭起一个简单的火架,好不容易才用保存的火种引燃了柴火。
烟雾呛得她咳了几声,才将肉串好架上去烤。
她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肉块,看着火焰舔舐着肉的表皮,发出滋滋的声响,油脂滴落火中,蹿起更高的火苗。
烤了许久,她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取下来吹了吹气,迟疑地咬了一小口。
口感干硬,外面有些焦黑,里面却有些地方带着点生腥,除了烟熏火燎的味道,几乎尝不出别的滋味,甚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糊味。
“呵,真难吃。”她小声嘟囔,对自己的厨艺感到绝望,“果然烤肉也是需要天赋的。”
最后,她叹了口气,自我安慰:“算了,好歹是熟了,能填饱肚子就行。”
她并不知道,对于夜祁这样的狼族兽人而言,带着血色的鲜嫩生肉,远比这种烤得过火又寡淡的肉更符合他们的口味和消化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