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谌宇前来给周唯换药却被他一口回绝,谌宇自然明白周唯心中打着什么算盘,没多问什么便搁下纱布和创药离开了。
“未闻,你来帮我换药好不好?”
苏未闻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赫连昭阳,就差立刻回去找他问个清楚,偏偏这时候周唯又出幺蛾子,他怎么可能还有那闲工夫陪他闹?
“喂,”周唯扯了扯苏未闻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伤在背后,我够不到。”
罢了,苏未闻率先败下阵来,谁让这伤是为了保护他受的呢?
苏未闻默不作声地拿起盘中的药粉和纱布,周唯见状欣喜万分,忙不迭褪了自己的上衣,端坐在桌边看着他。
“王爷用这模样骗过多少姑娘了?”
“没有,”周唯警铃大作,这才想起来以前为了掩人耳目,确实抹黑自己不少,赶忙解释到:“我发誓没有碰过其他人,那些都是做戏给外人看的,我可是清白的!”
“谁要你发誓……”
苏未闻小声嘟囔着,自己就是个奉命潜伏,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的刺客,有什么身份立场要解释?可周唯却把这句话当成了撒娇,立时凑上去,搂着苏未闻的腰说:“不骗你,我给你的绝对是清白的身……唔!”
话还没说完苏未闻就一把捂住了周唯这张不知收敛的嘴,皱着眉头道:“这不是在家中,你……”
苏未闻话说了一半便愣在原地,他刚刚说了什么?家?
“未闻,”周唯伤着一条臂膀还不忘耍流氓,脸在苏未闻腰间蹭来蹭去,声音喑哑地说,“我想要你……”
苏未闻受惊似的一把推开周唯,不巧刚刚好按在了他的伤口处,好容易止住的血再次渗出来,疼的周唯忍不住呲牙咧嘴。
可这一切苏未闻都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他闭着眼沉浸在惊诧中无法抽身,他是来杀周唯的人,他不能把这里当家,哪怕肃王府再像家也不可以!肃王府是周旻踩着尸山血海给他儿子造的金窟,根本不是家!还有周唯,他是仇人!是仇人!仇人!
可就在他睁开眼看到周唯捂着伤口冷汗直冒的瞬间,愤怒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声音:他从未失信于你还屡屡救你于水火,他按照承诺给了你一个家,他是那么爱你,你真的舍得杀他吗?
苏未闻脑中一团乱麻,分明都是他自己的声音,怎么却好像是两个人在说话?
对啊,他是错拉汝赤,错拉汝赤要杀周唯,苏未闻才是爱周唯的……苏未闻爱周唯?
苏未闻的头一阵炸裂般的疼痛,他颤抖着双手解开周唯身上原本缠着的纱布,他是谁?苏未闻,还是错拉汝赤?
“没事,别怕,”周唯以为苏未闻面色惨白的模样是为方才的举动自责,于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敷点药就止血了,不是什么大事。”
苏未闻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周唯,他现在应该是苏未闻吧,苏未闻会怎么做?
两人嘴唇相触的一瞬间苏未闻突然回过神来,慌乱中往后退了退。
可周唯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苏未闻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于是他伸手按住对方的后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周唯的吻有一种魔力,让人仿佛置身云端,明明没有饮一滴酒却偏偏醉的一塌糊涂。
苏未闻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反抗,甚至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周唯的肩上。
这一动作似乎取悦了周唯,他兴奋地一把拎起苏未闻,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的腿上,这期间二人的唇都不曾分开过,暧昧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苏未闻承认自己是食髓知味了,周唯的温柔与赫连昭阳强烈的占有截然不同,他一只手撑在苏未闻耳边,俯身亲了亲他微微颤抖的嘴唇,又吻去他眼角流下的泪水,轻声道:“心肝儿,叫我一声。”
“王爷。”
周唯却不满地说:“换一个。”
苏未闻双手紧握,神色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夹杂着恐惧和沉迷,他知道这种事不应该再发生,可他无法拒绝,疯了似的想要索取更多,而这个人偏偏还是周唯。
这是最后一次,苏未闻缓缓睁开眼,握住周唯搭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小声道:“阿唯。”
周唯顾不得自己肩上的伤,猛的扑过去抱着苏未闻就是一阵又急又狠的吻,欣喜的捧着苏未闻的脸摸了又摸:“能不能再叫一次?”
“阿唯,”苏未闻攀着周唯的肩,在他耳边一遍遍说,“阿唯,阿唯,阿唯……”
周唯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贯彻到底,苏未闻仿佛死了一回,意识回笼后才发现周唯的伤口早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他吃力地将人从身上推下去,两股战战地下床取回药和纱布。
“不如就让你这么死了,”苏未闻一边上药一边说,“这样你我便都解脱了。”
苏未闻小心翼翼地替周唯包好伤口,又用棉布给他擦去额上的汗,做完这一切后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末了实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周唯的侧脸,轻声道:“国仇家恨,情爱家人,我已然分不清自己是谁,我不能再沉浸在这场虚妄中,你也只当这是一个漫长的梦,都该结束了。”
苏未闻俯身抵着周唯的额头,低声喃喃着不知在说给谁听:“我不是苏未闻,我不应该爱上你,今日留你一命,恩情算是了了,下次再见,你我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苏未闻临走前特意溜进梅园折了一枝梅花,似乎这就是他深藏心底不能外露的爱恋,也是周唯从未听闻的心意。
华九时常觉得自己过人的目力和听力是一种累赘,可此时此刻他却格外庆幸,因为他不仅听到了苏未闻对周唯说的话,还捕捉到了那抹深夜翻墙而出的身影。
“你们几个跟上去,弄清楚他往哪儿去,都见了谁。”
安排好一切后华九看着苏未闻离开的方向,眼神冰冷,若那眼神是一把刀,苏未闻只怕早已被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几个时辰后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入华九的房间,正是他之前派去跟踪苏未闻的三人之一。
那人几乎意识不清,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华九说:“我等行踪暴露,仅剩属下一人,那人让我给您带句话,说,说……”
华九有些吃惊,他派出去的人绝非草包,怎就轻而易举的暴露后被灭了口?
“他说什么?”
“他说,让您保护好王爷,”那人口中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还说,他只退让这一次……”
说罢便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华九若有所思地站起来,命人处理了这人的尸首后径直走向了苏如洌的房间,苏未闻对苏如洌的态度很是奇怪,介乎好奇与厌恶之间,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苏未闻十有八九就是迦止国的余孽。
“直接推门而入,”苏如洌闭着眼直挺挺躺在床上,也不看看来人是谁便开口,“这么没有礼数。”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稀奇,”华九打趣道,“那个苏未闻,你觉得他是什么身份?”
“什么什么身份?”苏如洌缓缓睁开眼,盯着床帷装傻道,“未来的肃王妃?”
华九闻言有些烦躁地说:“别装,你猜出来他是谁了。”
苏如洌这才笑了笑坐起来,看着一脸凝重坐在桌边的华九说:“西域人,他的黑色瞳孔是服用药物所致。”
华九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反而质问道:“你看出来了,但你什么都没有说。”
“是啊,我没说,”苏如洌承认的倒是痛快,“说了又能怎样,那小崽子识人不清就该吃点苦头,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么,又不会真出什么事。”
“真出事就晚了!”
“不晚,”苏如洌抬眼盯着华九,似笑非笑地说,“你只会疏忽那一次,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