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年4月10日，傍晚
地点：云江市中鼎公园旁ScI调查局调查大厅
傍晚的霞光透过大厅的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喧闹的余温，却被一阵突兀的“咕噜咕噜”声打破——韩亮和李法医一前一后抬着一副盖着米白色白布的担架，稳稳地走进大厅。担架底部的金属轮轴划过光洁的地砖，发出单调又刺耳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反复回荡，像一道无形的警钟，瞬间让厅里的人都静了下来。
举报者正梗着脖子跟邻居对峙，唾沫星子溅了半米远，可眼角余光瞥见担架上那道清晰的人形轮廓时，原本涨红的脸“唰”地一下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刚到嘴边的骂声卡在喉咙里。她腿一软，身子像没了骨头似的往旁边倒，多亏身旁值班的年轻民警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才勉强站稳。可她像是没感觉到似的，指着担架上的白布，声音发颤却仍带着几分笃定的亢奋：“我就说！我早就说她杀人了！那些带血的纱布根本不是她儿子打球摔的，是这死人的！你们看，尸体都抬来了，这回她赖不掉了吧！”
被举报的邻居——那个穿碎花衬衫的女人，刚才还在急着辩解，此刻死死盯着担架上鼓起的白布，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肉眼可见的恐慌。她往后缩了缩，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让自己瘫倒，声音里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慌乱辩解：“不……不可能……这不是我家的！你们肯定是抬错地方了！我家干干净净的，怎么会有尸体？我儿子腿上的纱布真是打球摔破了用的，跟这死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们相信我，我没撒谎！”
我往前迈了一步，目光掠过两人僵持的身影，落在担架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都别慌，先看清楚——这具尸体是女性，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和你儿子打球受伤的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举报者一听“女性”两个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间来了劲，嗓门陡然拔高，指着邻居的鼻子尖喊：“听见没！女尸体！你家就你和你儿子两个大男人，哪来的女尸体？不是你杀的，难道是尸体自己跑进去的？肯定是你把人杀了藏家里，现在被揪出来了，还想狡辩！”
邻居被这话怼得身子晃了晃，赶紧伸手抓住旁边的办公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混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抓着我的胳膊一个劲地发抖：“女……女尸体？我家怎么会有女尸体啊！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年轻女人！是不是有人故意把尸体放到我家的？我真的没杀人，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个女的！你们一定要查清楚，我跟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啊！”
我低头看了眼李法医递过来的初步尸检登记卡，上面的字迹清晰明了，抬眼时，语气依旧冷静得没有波澜：“死者名字叫刘嘟嘟，我们已经通过指纹和身份系统比对过了，信息确认无误。”
“刘嘟嘟！”举报者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突然拍着大腿跳起来，声音里满是得意，“这名字我听过！前阵子总看见她鬼鬼祟祟地来找你，你当时还跟我说是你远房亲戚，现在人没了，尸体就藏在你家，不是你杀的是谁！你这人心也太狠了，连亲戚都下得去手！”
邻居彻底崩溃了，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死死抓着我的胳膊不放，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她是来找过我几次，可她上周就说要回老家了啊！走的时候还跟我打招呼了，怎么会突然死了？还死在我家？是不是她自己又回来了？还是有人趁我不在家，把她的尸体搬进去的？我跟她真的就是普通亲戚，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她啊！”
“不是你杀的，就是你儿子呗！”举报者见她崩溃，更是得理不饶人，想都没想就呛了回去，“肯定是你儿子跟这个刘嘟嘟有什么猫腻，被你或者他媳妇发现了，就把人杀了灭口！不然好好的女尸，怎么偏偏藏在你家！”
邻居急得直跺脚，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带着哭腔反驳：“你别血口喷人！我儿子昨天确实来过我家，但就只是让我帮他换了换腿上的伤口纱布，换完就走了，连卧室都没进过！今天更是压根没来过我家一步！而且我儿子早就结婚了，跟刘嘟嘟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有猫腻！你这是故意诬陷我们娘俩！”
“诬陷？谁知道你们娘俩是不是串通好的！”举报者彻底被激怒，指着邻居的鼻子大发雷霆，唾沫星子横飞，“他昨天来换纱布是假，趁机处理尸体才是真的吧！不然好好的女尸，怎么偏巧就出现在你家？你儿子今天没来，难道尸体自己长腿跑进去的？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想把这事赖掉，没门！”
“都闭嘴！”我猛地提高声音，语气里的严厉瞬间压过了两人的争吵，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弯腰从证物袋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啪”地扔到举报者面前的桌子上，“这是从死者刘嘟嘟身上找到的笔记本，你自己翻开看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你的名字，还有‘她总盯着我家门口’‘今天又看见她在楼下转悠，鬼鬼祟祟的’这样的话，你告诉我，为什么死者一直写你？”
举报者满脸疑惑地捡起笔记本，手指有些发颤地翻开。当她看清扉页、内页，甚至页脚空白处都反复出现自己的名字，还有那些直指“她”的描述时，整个人瞬间懵了，手里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封面摔得变了形。
没等我们开口追问，她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大发雷霆，声音尖利得刺耳，几乎要冲破屋顶：“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刘嘟嘟，她凭什么写我的名字？肯定是你们弄错了！是这个邻居，是她故意栽赃我，把这本破笔记塞到尸体身上的！她就是想转移你们的视线，让你们以为我跟死者有关，好让她自己脱罪！你们别信她，也别信这破笔记！这都是假的！”
就在这时，大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小伙子猛地冲了进来——正是邻居的儿子。他额头上还冒着汗，显然是跑过来的，一进门就看见撒泼的举报者，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厉声喊道：“你干什么啊！你忘了上周三下午，在楼下垃圾桶旁边，你跟刘嘟嘟因为倒垃圾的事吵得面红耳赤？你说她扔垃圾的时候挡了你的道，还推了她一把，怎么现在说不认识她了？”
骂完举报者，他又转向自己的母亲，语气又急又无奈，带着几分委屈：“妈，我昨天确实来你家换过伤口纱布，但换完我就去公司加班了，根本没多待！今天我一整天都在单位，压根没踏过你家门一步！她（举报者）现在在这瞎嚷嚷什么，还说我杀了人？她到底要干什么啊！我招她惹她了？”
举报者被这话砸得当场懵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邻居儿子，嘴巴张了半天，才慢慢想起上周三那场争吵——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她因为工作不顺心，看谁都不顺眼，刘嘟嘟扔垃圾时确实挡了她一下，她就忍不住骂了几句，还推了对方。想到这里，她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可这慌乱只持续了两秒，她又梗着脖子跳起来，继续大发雷霆，声音因为心虚而有些发抖：“吵过架怎么了？吵个架就代表我认识她了？就代表我跟她的死有关了？”她伸手指着邻居母子，唾沫星子溅了两人一身，“肯定是你们！是你们娘俩合起伙来栽赃我！先是说我不认识刘嘟嘟，现在又说我跟她吵过架，就是想把杀人的罪名推到我头上！我不管，人是死在你家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别想赖我！”
“行了，闭嘴！”我再也忍不住，厉声喝断她的嘶吼，语气里的压迫感让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闹够了没有？现在我明确告诉你——尸体是从你家里面抬出来的，根本不是你举报的那个邻居家！我们的人赶到时，你家门虚掩着，尸体就藏在你家阳台的储物柜里，上面还盖着你的旧衣服！”
这话像一道惊雷，狠狠砸在举报者头上。她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嘴里喃喃着“从……从我家？”，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毫无血色。
没等她反应过来，积压的混乱、恐惧和心虚突然爆发，她猛地跳起来，像疯了一样大发雷霆，指着我们嘶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家怎么会有尸体？你们肯定是抬错了！是那个邻居，是她害我，肯定是她趁我不在家，把尸体挪到我家的！你们凭什么说是从我家抬的，你们是不是跟她一伙的，故意冤枉我！我要投诉你们！”
我盯着她，眼神里满是嘲讽和笃定，语气冰冷：“别演了，大聪明——你就是和那个主谋一伙的。不然死者的笔记里为什么翻来覆去写你？为什么尸体偏偏藏在你家？真以为把脏水泼给邻居，就能把自己摘干净？太天真了。”
举报者浑身一震，刚才的歇斯底里瞬间卡在喉咙里，眼睛里的怒火被浓浓的恐慌取代，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愣了足足几秒，又突然像疯了一样，双手挥舞着大喊：“我不是！我跟主谋没关系！那笔记是假的，是你们伪造的！什么大聪明，你们才是瞎了眼，抓错人了！我举报邻居是好心，你们怎么反而赖上我了！你们这是滥用职权！”
她的话音刚落，大厅门口“噔噔噔”又冲进来一个人——是个穿着警服的女人，肩膀上的警衔是二级警司。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黑色的皮质腰带，皮带扣上的金属光泽在霞光里闪着冷光。她没等站稳，就指着我们破口大骂，声音又尖又利：“你们ScI的人是不是疯了！抓着个举报的老百姓穷追猛打就算了，刚才我同事打电话让你们去核实尸体来源，你们倒好，把人扣在这就开始审问上了？这皮带是她（举报者）落在楼下警车上的，我好心送过来，就听见你们在这冤枉人！”
她越骂越气，把手里的皮带“啪”地扔到举报者手里，转头瞪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屑和愤怒：“还有你！什么主谋同伙，证据呢？拿不出实锤就乱给人扣帽子，真当你们ScI是天王老子了？赶紧把人放了，先去查清楚尸体怎么进的她家，别在这瞎耽误功夫！耽误了案情，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韩亮往前站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女民警的部分视线，他眼神冷冽地盯着对方，语气里带着毫不客气的质问：“行啊！你还要这样护着她？刚才我们抬尸体从举报者家出来的时候，清清楚楚看见你从她家（举报者家）的楼道里冲下去的——不是从邻居家，也不是从楼下随便冒出来的，你跑她家里干什么去了？还要怎样，你倒是说说？”
女民警攥着皮带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脸上的怒气瞬间僵了几分，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回怼：“我……我是看见她家楼下围了不少人，怕出什么事，才跑上去看看情况！谁知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扣帽子，我下去是叫同事来帮忙维持秩序，怎么了？这也犯法？”
“看情况需要从她家里冲出来？”韩亮步步紧逼，语气里的怀疑更重，“我们进她家门的时候，门是虚掩的，屋里没人。你要是刚巧进去看情况，怎么不等我们说明情况就慌慌张张地跑？别不是跟她一样，心里有鬼，怕被我们撞见吧？”
我上前一步，站在韩亮身边，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盯着女民警：“什么叫扣帽子？你从举报者家冲出来的慌张样子，进门就护着她的态度，再加上死者笔记里反复提到的‘穿警服的女人跟她说话’——这些线索凑在一起，你就是那个主谋，和这个举报者根本是一伙的！”
我加重了语气，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还有，你要是真的警察，凭什么对上级ScI调查局的成员破口大骂？连最基本的上下级尊重都没有，你这警察的身份，到底是真的，还是跟你的‘主谋’身份一样，都是装的？”
这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中了女民警的要害。她攥着衣角的手突然松了，整个人晃了晃，脸上的嚣张和强硬瞬间垮塌，眼神里只剩下绝望的慌乱。警帽歪在了一边，露出额前凌乱的头发，看起来狼狈不堪。
没等我们再追问，她突然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又透着几分破罐破摔的疯狂，一下子承认了：“是……是我！都是我！是我让她（举报者）杀掉刘嘟嘟的！那个女人太碍事了，总盯着我们的事不放，早晚要暴露，我没办法，只能让她动手……我是警察，我知道怎么避开痕迹，怎么清理现场，可我没想到，你们会从尸体身上找到那本笔记，还顺藤摸瓜查到了她家……”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泪水，眼神怨毒地瞪着旁边早已吓傻的举报者，嘶吼道：“都怪你！我让你把尸体处理干净，扔到城外的河里去，你却贪方便藏在自己家阳台！还笨到去举报邻居，把ScI的人引过来！现在好了，我们都完了！全被你毁了！”
我冷冷地看着瘫软在地的女民警，又扫了一眼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举报者，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别再互相攀咬了，没意思。人证——邻居母子的证词；物证——死者的笔记本、你从举报者家冲出来的目击记录；还有你们自己的供述，人证物证俱在，没什么好说的。”
我顿了顿，声音依旧冰冷：“这些事不用在这吵，明天下午两点，到云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当着法官的面，好好审办。”说着，我朝韩亮递了个眼色，“先把她们两个带下去，分开看押在不同的审讯室，派两个人盯着，别让她们串供。”
韩亮点头应下，朝门口的队员招了招手。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ScI队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失魂落魄的女民警，另两名队员则架着几乎要瘫倒的举报者，慢慢往大厅后门走去。两人的哭声、骂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整个大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夕阳最后一缕霞光落在担架上的白布上，泛着淡淡的橘红色。担架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像一个沉默的谜团，无声地预示着——ScI调查团的第22次冒险，才刚刚揭开第一层迷雾。刘嘟嘟的死，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女民警口中的“我们的事”，又是什么？答案，还在等着我们去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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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