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盯着雪地上由血珠溅射形成的星图,那图案与万人坑的地形完全重合。程三喜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最终死死定在万人坑方向。 “走!”赫东收起镇魂鼓,脊椎处的灼热感越来越强。两人踩着积雪向枯树林深处奔去。 程三喜边跑边掏医药包:“你的体温又升高了,得先降温……” 话音未落,赫东突然拉住他。前方地面出现裂缝,积雪正簌簌往下掉。两人小心绕行,但脚下的冻土突然塌陷。 赫东抓住裸露的树根,程三喜拽住他的腰带。等尘埃落定,他们发现塌陷处露出森森白骨。那些骸骨层层叠叠,几乎填满了整个坑底。 “万人坑……”程三喜声音发颤,“比县志记载的还要大。” 赫东的脊椎突然发出炽热光芒,坑底的白骨随之移动,自动排列成一个箭头形状,指向更深处的黑暗。 程三喜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树枝划破了他的药粉袋,硫磺混着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很多人在低声絮语。 赫东解开镇魂鼓,鼓面浮现出血色纹路。那些纹路与白骨箭头的指向完全一致。 “入口在下面。”赫东检查背包里的装备,“我得下去。” 程三喜急忙拉住他:“太危险了!等关队他们过来支援……” “来不及了。”赫东看向逐渐连成直线的北斗七星,“子时快到了。” 他从背包里取出绳索,固定在最近的树干上。程三喜往坑底撒了一把朱砂粉,粉末在空中发出细微爆裂声。 “下面怨气很重。”程三喜又取出银针,“我先给你封几个穴位,免得被阴气侵体。” 赫东配合地转过身。程三喜的银针扎进他后颈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铃响。 “守山人的铜铃!”程三喜警惕地望向黑暗,“王瞎子说过,摇铃代表有危险。” 赫东感受着脊椎与镇魂鼓的共鸣:“也许是在警告我们别进去。” 但鼓面的血色纹路越来越亮,那些符文像活物般蠕动。坑底的白骨箭头突然调整方向,指向更偏左的位置。 程三喜的罗盘再次疯狂转动:“磁场在变化……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赫东果断放下绳索:“我下去看看,你留在上面警戒。如果半小时后我没上来,立刻联系关队。” 他戴上头灯,缓缓降入坑底。白骨在他脚下发出脆响,每一声都伴随着细碎的呜咽。镇魂鼓开始自发震动,鼓声在坑洞中形成奇特的回音。 降到一半时,头灯照到了坑壁上的刻痕。那些刻痕组成熟悉的萨满符文,与镇魂鼓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程三喜!”赫东喊道,“坑壁上有东西!” 上面没有回应。赫东抬头看去,发现程三喜正举着桃木棍对准黑暗。 “有人来了。”程三喜压低声音,“不是守山人。” 赫东加快下降速度。就在他即将落地时,绳索突然剧烈摇晃。上面传来打斗声和程三喜的闷哼。 “程三喜!”赫东喊道。 没有回应。只有绳索还在不停晃动。 赫东解开安全扣,跳进白骨堆中。他立即拨通关舒娴的通讯器,但只听到杂音。 镇魂鼓的震动越来越急,鼓面上的血珠再次浮现。这次它们组成一个箭头,指向坑壁某处。 赫东拨开堆积的白骨,发现那里有个狭窄的洞口。洞内传来更深沉的寒意,还夹杂着铃铛声。 他犹豫片刻,还是钻了进去。洞壁湿滑冰冷,爬行一段后豁然开朗。 这是个天然洞穴,中央有个石台。台上放着个破损的萨满鼓,与赫东背着的镇魂鼓几乎一样。 鼓旁躺着个人。赫东靠近一看,竟是程三喜。 “你怎么……”赫东扶起他,发现他后颈有个针眼大小的伤口。 程三喜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人偷袭……用麻醉针……” 赫东立即检查四周。洞穴里除了他们和石台,空无一物。但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味。 镇魂鼓突然发出嗡鸣,石台上的破鼓随之共振。两只鼓的鼓面同时浮现符文,这些符文在空中交织,最终组成完整的地图。 地图指向洞穴深处的一条暗河。河水流淌的方向,正是万人坑地底。 程三喜挣扎着站起来:“这是……双鼓引路?只有大萨满才能做到的……” 赫东盯着地图看,发现暗河尽头有个标记。那标记的形状,与他祖父手札上画的秘境入口一模一样。 “入口在暗河里。”赫东收起镇魂鼓,“能走吗?” 程三喜注射了一针兴奋剂:“撑得住。” 他们沿着暗河前进。河水冰冷刺骨,河底铺满细碎白骨。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微弱光亮。 光亮来自河岸边的祭坛。坛上插着七面旗子,每面旗都画着不同的星宿图案。 程三喜突然拉住赫东:“旗子的排列……是逆转的七星阵。” 祭坛中央放着个铜盆,盆里盛着暗红色液体。赫东的脊椎突然剧痛,镇魂鼓脱手飞出,稳稳落在铜盆旁。 鼓面接触盆沿的瞬间,祭坛四周亮起符文。那些符文与旗子上的星宿相连,形成完整的光阵。 “这是祭祀阵。”程三喜脸色发白,“需要萨满血脉才能激活……” 赫东想起伊藤健的话。他小心靠近祭坛,发现铜盆里的液体是新鲜血液。 血液突然沸腾,浮现出一张人脸。那张脸与赫东有七分相似。 “爷爷?”赫东难以置信。 人脸开口说话,声音却年轻有力:“快走,这是个陷阱……” 话音未落,祭坛突然震动。七面旗子同时射出光链,缠住赫东的手脚。 程三喜急忙撒出朱砂粉,光链遇粉即断。但更多光链从旗子上射出。 赫东挣扎着够到镇魂鼓。鼓声响起时,光链应声碎裂。旗子上的星宿图案开始暗淡。 暗河上游突然传来脚步声。赫东拉起程三喜躲到祭坛后。 几个黑影出现在河边。他们抬着个笼子,笼里关着个穿守山人服饰的老人。 “王瞎子?”程三喜低呼。 黑影在祭坛前跪下,开始吟唱古怪的咒语。笼中的王瞎子突然抬头,他的眼睛完好无损,正发出幽绿光芒。 “不是王瞎子。”赫东握紧镇魂鼓,“是狐仙附体。” 咒语声中,祭坛中央浮现出旋涡。旋涡中缓缓升起一面青铜镜,镜面上刻满萨满符文。 程三喜突然认出那面镜子:“那是关队父亲失踪前带的……” 赫东立即出手。镇魂鼓敲响的瞬间,所有黑影都僵在原地。笼中的“王瞎子”发出尖啸,瞳孔变成竖线。 旋涡突然扩大,青铜镜中映出赫东的脸。镜中的他露出诡异笑容,缓缓伸出手。 “别看镜子!”程三喜急忙去拉赫东,但已经晚了。 镜中的手穿透镜面,抓住赫东的手腕。镇魂鼓脱手落地,滚进旋涡。 赫东感到生命力正被快速抽走。他用另一只手掏出银针,刺入镜中手臂的穴位。 镜子发出惨叫,手臂缩回镜中。但旋涡已经扩大到整个祭坛。 程三喜拼命把赫东往后拉:“得毁了那面镜子!” 赫东捡起镇魂鼓。鼓面接触到他鲜血的瞬间,浮现出全新的符文。这些符文与祭坛上的光阵产生共鸣。 光影交错中,赫东看清了漩涡深处的景象——那是个更大的万人坑,坑底堆满日军尸体。尸体中央,有个穿萨满服饰的老人正在敲鼓。 鼓声穿越时空传来,与赫东手中的镇魂鼓合二为一。 旋涡突然收缩,青铜镜出现裂痕。镜中的“赫东”发出怒吼,裂痕中渗出黑色液体。 “就是现在!”赫东用尽力气敲响镇魂鼓。 鼓声震碎了青铜镜。碎片四溅中,旋涡急速坍缩。所有黑影都化作青烟消散。 笼子打开,真正的王瞎子从里面滚出来。他腰间铜铃叮当作响,眼睛仍是凹陷的。 “快走……”王瞎子虚弱地说,“他们故意引你们来这……” 祭坛开始崩塌。赫东扶起王瞎子,程三喜捡起一块镜片。 暗河上游传来更多脚步声。这次伴随着日语口令和枪械上膛声。 赫东看向重归黑暗的旋涡深处,那里还回荡着遥远的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