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三卷·虚空裂隙 第三十九章 心魔囚笼
天市宫的轮廓在星河尽头浮沉，如同被墨汁浸透的剪影。漆黑雾气如活物般翻涌，每一次脉动都喷吐出无数细碎的嘶吼，那是上古心魔在雾中磨牙吮血，将无数神魂的哀嚎揉碎在气流里。叶妄周身金红交织的光罩被雾气撞得嗡嗡作响，离火晶的赤红光晕与三块令牌的青铜光晕相互绞缠，在他身侧织成半寸厚的防御层，雾气中的心魔之气一旦触碰到光晕，便会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化作一缕青烟。
“时空缺口的波动在坤位最盛。”叶妄凝神闭目，指尖的离火晶微微发烫，指引着方向。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中映出雾气深处那道不断扩大的扭曲裂缝——裂缝边缘流淌着七彩流光，如同被打碎的彩虹，却又不断吞噬着周围的星河光粒，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刚要抬步，脚下的星河突然泛起涟漪，一圈圈荡开的波纹中，一道身影缓缓站起。那女子身着淡紫色襦裙，青丝如瀑，面容竟与阿箬有七分相似，只是那双眼睛空洞得像两口深潭，周身缠绕的漆黑心魔之气顺着裙摆滴落，在星河里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黑洞。
“叶妄……”女子的声音带着阿箬独有的软糯，却又掺杂着非人的沙哑，她缓缓伸出手，指尖的黑气凝成锁链，“我被心魔困在这儿……好疼……你用离火晶救我，好不好？”
叶妄的心脏像是被那声音攥紧，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离火晶却突然灼热刺痛，烫得他指尖一颤——那不是阿箬！阿箬的残魂明明在定界神针处耗尽力量，更何况，真正的阿箬绝不会用这种充满诱惑的语气说话。
“收起你的把戏！”叶妄猛地攥紧离火晶，赤红光晕骤然暴涨，将女子的身影逼退三尺，“你连她说话时会轻轻咬下唇的习惯都模仿不来，也敢冒充？”
女子脸上的柔弱瞬间扭曲成狰狞，空洞的眼窝中喷出两束黑气：“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身形暴涨，化作一道十丈高的黑影，无数黑气凝成的触手从雾中窜出，如毒蛇般缠向叶妄。
“潮汐·破！”叶妄足尖点动，淡蓝色的法则之力顺着光罩旋转成漩涡，将袭来的触手绞碎。他趁机冲入天市宫大门，身后的黑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竟引得整座宫殿的黑雾都沸腾起来。
穿过宫门的刹那，叶妄倒吸一口凉气——天市宫的殿宇早已被心魔之气侵蚀得面目全非，白玉柱上缠绕着无数道挣扎的人影，他们的神魂被黑气穿透，如同挂在蛛网上的飞虫，每一次抽搐都带起一串绝望的呜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人影中，竟有好几道与叶妄自己一模一样——有穿着道袍的他，有身披铠甲的他，甚至有个背着书包、带着眼镜的少年版“他”，显然是心魔从他记忆中扯出的“可能性”。
“这些都是被心魔困住的神魂。”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叶妄转头，看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被缠在殿柱上，黑气正从他七窍钻入，“他们有的是上古修士，有的是历代天棺守护者……我是天市宫最后一任掌事，快……心魔囚笼的核心在时空缺口，第四块令牌就在那里！”
叶妄刚要上前施救，周围的黑影突然躁动。所有被缠在柱上的人影同时睁开眼，眼中只有纯黑的魔气，他们挣脱黑气的束缚，如同提线木偶般朝叶妄扑来，口中嘶吼着：“加入我们……一起沉沦……”
“不能伤他们！”叶妄急喝一声，强行收住凝聚法则的手。这些神魂还有救，若是用离火之力斩杀，只会让他们魂飞魄散。他只能运转星辰锁链，银蓝色的链条如灵蛇般窜出，将扑来的人影缠住，可更多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就在他周围堆成一道人墙，黑气顺着锁链缝隙往里钻，烫得他手臂上起了一串燎泡。
“这样下去撑不了一炷香！”叶妄额角青筋暴起，离火晶的红光越来越暗，光罩上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就在这时，他瞥见被锁链缠住的人影眉心处，都有一个淡青色的印记——那印记的纹路，竟与北斗令牌边缘的花纹完全吻合！
“难道……”叶妄脑中灵光炸开，他猛地掏出北斗令牌，冲到最近的人影（正是那个少年版的“自己”）面前，将令牌狠狠按在对方眉心。
“嗡——”
青铜令牌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一道暖流顺着印记涌入人影体内。少年版“叶妄”浑身剧烈颤抖，眼中的黑气如退潮般褪去，露出属于人类的迷茫。三息后，他看着叶妄，突然哭出声：“我……我是平行时空的你，被心魔抓来这里三百年了……”
“真的有用！”叶妄心中狂喜，立刻将紫微令牌掷向被缠在龙纹柱上的老者：“前辈，接住！”老者虽虚弱，却反应极快，接住令牌按在自己眉心，黑气迅速消散，他活动着僵硬的身体，朗声道：“天市宫秘法——三令共鸣！快把太微令牌给那边的金甲将军！”
叶妄依言照做，太微令牌落在一名身披铠甲的人影眉心，金光闪过，那将军猛地睁眼，提剑斩断身上的黑气，抱拳喝道：“末将秦苍，谢小友相救！剩下的交给我们！”
三名恢复神智的守护者迅速结成三角阵，将叶妄护在中间，他们手中的令牌同时发光，淡金色的光网以三人站位为顶点，朝着四周扩散。光网所过之处，被罩住的人影纷纷停下动作，眉心的印记亮起，黑气如同见了克星般逃窜。
“快去时空缺口！”老者喊道，“光网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第四块令牌是破阵的关键！”
叶妄不再犹豫，离火晶的红光再次催至极限，他如同一道金红流星，冲破人墙，朝着宫殿中央那道不断扩大的时空缺口冲去。缺口周围的地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正是“心魔囚笼”的阵眼，符文每闪烁一次，就有更多的心魔之气从缺口内涌出，那些气团落地便化作利爪獠牙的怪物，嘶吼着扑来。
“离火·焚天！”叶妄低喝一声，将离火晶向前一推，赤红色的火焰洪流从他掌心爆发，瞬间吞噬了扑来的怪物。他借着火势冲到缺口边缘，终于看清——缺口对面的悬浮石台上，一块刻着“天市”二字的青铜令牌正静静躺着，令牌周围萦绕的光晕，与他手中的三块令牌形成呼应。
可就在他伸手要够到时，整个天市宫突然剧烈震颤。时空缺口猛地扩大三倍，一道遮天蔽日的心魔虚影从缺口深处缓缓探出头，它没有固定形态，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它身上此起彼伏地浮现又消失，声音如同万鬼齐哭：“你以为能拿走令牌？这囚笼，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虚影猛地拍出一掌，漆黑的掌风带着能湮灭法则的力量，所过之处，星河气流直接湮灭成虚无。叶妄瞳孔骤缩，将三块令牌挡在身前，离火晶贴在令牌之上，金红与淡金的光芒疯狂交织：“给我挡住！”
“咔嚓——”光盾应声出现裂痕，叶妄如遭重击，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殿柱上，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令牌。离火晶的红光黯淡到了极致，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
“放弃吧……”心魔虚影缓缓逼近，无数人脸同时开口，“你的挣扎只是徒劳，你的记忆、你的恐惧、你的每一个‘可能’，都会成为我的养料……”
叶妄咳出一口血沫，视线开始模糊。他看着石台上的天市令牌，又想起阿箬消散前坚定的眼神，想起老者和秦苍在光网中浴血奋战的身影，想起那些还被心魔囚禁的神魂……
“我放弃的话，他们怎么办？”叶妄扶着殿柱站起身，离火晶的裂痕处突然渗出一丝金红交杂的血珠——那是他刚才喷出的血，竟被晶体吸收了。离火晶猛地一亮，一股从未有过的灼热力量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全身。
“以我叶妄之名，融三令之力，祭离火之血——破！”
他将所有力量凝聚于右手，离火晶与三块令牌在他掌心旋转成一道金红色的光轮，光轮边缘的气流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叶妄纵身跃起，将光轮狠狠掷向心魔虚影，自己则借着反冲之力，如离弦之箭般扑向石台。
“不——！”心魔虚影发出一声震碎神魂的尖啸，它想阻止，却被光轮死死缠住，金红色的火焰灼烧着它的身躯，无数人脸在火中哀嚎消散。
叶妄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天市令牌。
冰冷的青铜触感传来，四块令牌瞬间共鸣，淡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席卷整个天市宫。时空缺口开始剧烈收缩，那些还未被解救的人影眉心印记同时亮起，自动挣脱黑气。心魔虚影在光潮中痛苦扭曲，最终被彻底吞没。
叶妄瘫坐在石台上，四块令牌悬浮在他面前，发出和谐的嗡鸣。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离火晶虽有裂痕，却比之前更加温润，仿佛与他的血脉产生了某种联系。
就在这时，胸口的洛书印记突然烫得惊人，阿箬的意念穿透剧痛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凝重：“小心……下一座宫阙是天枢宫……那里藏着九重天棺第一重封印的秘密……也是墟海意志真正的目标……它的力量核心，就沉睡在天枢宫的‘葬星渊’……”
叶妄的心猛地一沉。墟海意志的真正目标？第一重封印？葬星渊？
新的谜团如同潮水般涌来，而他知道，自己必须继续走下去。他握紧四块令牌，将离火晶贴在胸口，感受着那丝新生的血脉联系，缓缓站起身。
天市宫的黑雾正在消散，恢复神智的守护者们朝着他的方向看来，眼中充满了敬意。叶妄望着天枢宫所在的方向，那里的星河正诡异地暗沉下去，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苏醒。
前路，愈发凶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