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蔓延,仿佛连尘埃落定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那柄夺命的匕首虽已收回,但其带来的冰冷杀意与极致震撼,却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铐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看似清瘦、此刻却仿佛高山仰止的青年身上,充满了敬畏、恐惧、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贪婪——尽管后者被死死压在心底,不敢表露分毫。
磐石武馆馆主石磊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额头冷汗涔涔,不敢有丝毫异动。
他胸前的衣襟裂口仿佛一道耻辱的烙印,更是无声的警告。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流露出半点敌意,下一次裂开的就绝不仅仅是衣服了。
烈风武馆馆主刘青龙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将手中的长刀归入鞘中,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显得异常沉重和涩滞。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秦枫抱拳躬身,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和小心翼翼:“秦……秦大师……先前是我等有眼无珠,冒犯了大师虎威,还望大师……大人有大量,切勿与我等粗人一般见识。”
他身后的烈风武馆弟子们见状,也纷纷慌忙收起兵器,低下头颅,连大气都不敢喘,那几个曾对秦枫出言不逊的,更是面如死灰,身体微微发抖。
华服青年脸色苍白地捡起掉落的折扇,却再无心思摇晃,他悄悄退后半步,几乎完全躲在了自家护卫老者身后。
那灵级后期的老者此刻面色凝重到了极点,全身灵力内敛,不敢有丝毫外放引发误会,他同样对着秦枫微微颔首示意,沉声道:“大师手段通玄,老夫佩服。我等绝无再与大师为敌之意。”
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服软。
散修们更是噤若寒蝉,恨不得将自己缩进阴影里。
秦枫目光平淡地扫过刘青龙,并未回应他的道歉,而是缓缓将视线投向整个破败的大殿,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地,我等已探查过。”
他顿了顿,看到所有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才继续道:“丹室器房,皆为空壳,灵丹化粉,法器成灰。想必诸位稍后自行查看便知。”
众人闻言,目光下意识地瞟向那几间敞开或半掩的石室,看到里面的狼藉和空荡,心中已信了七八分,不由得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感。
难道辛苦破阵,就落了这么个空欢喜?
“不过,”秦枫话锋一转,指向大殿更深处那些尚未被仔细探查的角落,以及一些散落在废墟中的普通药材和矿物,“那些边角残留之物,或许还有些许价值。我对这些,并无兴趣。”
他的话如同在死水中投下一块石头,瞬间让众人黯淡的眼神重新亮起一丝微光!
还有东西?
“我的提议是,”秦枫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冽了几分,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刘青龙、石磊以及那华服青年,“殿内剩余之物,归你们所有,如何分配,是你们的事。而我与龙姑娘所得,乃是我们先行探索应得之份,与尔等无关。”
他目光最后落在依旧不敢动弹的石磊身上:“谁赞成?谁反对?”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压迫力,仿佛谁敢说个“不”字,立刻就会大祸临头。
“赞成!我等完全赞成!”
刘青龙几乎是抢着回答,语气急切,“大师与龙姑娘所得,自然归二位所有!我等能得些残羹……呃,能得些殿内遗存,已是大师慷慨!绝无异议!”
他生怕答应晚了,连这点汤水都没得喝。
石磊感受到秦枫目光中的寒意,一个激灵,连忙瓮声瓮气地附和,声音都变调了:“赞…赞成!磐石武馆绝无二话!多谢大师……手下留情!”
他现在只想赶紧送走这尊煞神。
华服青年也赶紧在护卫身后点头如捣蒜:“同意!我们同意!”
散修们更是纷纷表态,无一人敢有异议。
实力为尊,在这秘境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先前他们人多势众,可以肆意逼迫。
如今发现对方是能随手碾死他们的“天级大师”,所有的贪婪和不甘都只能深深埋藏,乖乖接受这看似不公平,实则已是对方手下留情的协议。
能保住性命,甚至还能分到一些东西,已是万幸!
“很好。”秦枫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他转向身旁依旧有些怔忡的龙欣彤,语气缓和下来:“龙姑娘,我们走吧。”
龙欣彤这才从巨大的震撼和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深深看了秦枫一眼,美眸中流光溢彩,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和一丝如释重负。
她点了点头,收起流火鞭:“好。”
两人不再理会身后那群心情复杂、敬畏交加的修士,转身向着古殿那被暴力破开的缺口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无声地分开一条道路,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们的身影。
阳光从缺口处照射进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秦枫步伐沉稳,龙欣彤红衣摇曳,并肩而行,消失在刺目的光芒之中。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良久,古殿内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缓缓消散。
“呼——”
不知道是谁率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擦冷汗的声音。
不少人直接瘫软在地,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石磊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脖子上那道浅浅的红痕,心有余悸。
刘青龙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声苦笑和深深的后悔。华服青年则是眼神闪烁,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短暂的死寂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去找找还有什么!”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如同饿狼扑食般冲向大殿深处的各个角落,开始疯狂地搜寻那些所谓的“残羹冷炙”,先前短暂的联盟瞬间破裂,争夺与争吵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再无之前的嚣张气焰,反而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疯狂和谨慎。
而此刻,秦枫与龙欣彤,早已远离了那是非之地,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