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大亮,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给清苍宗连绵的山峦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空气湿润而清新,带着草木与泥土的芬芳。
秦枫准时来到主峰山门处的迎客松旁。
古松苍劲,枝叶如盖,树下已有不少弟子匆匆进出山门,或单独行动,或三两成群,多是准备前往宗门周边完成各种任务的。
不多时,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便从雾霭中小跑而来,正是周倩薇。
她今日换了一身更利落的劲装,依旧是明快的鹅黄色,身后背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编背篓,里面放着采集工具和几个空布袋,显得干劲十足。
“秦师兄!早啊!”她跑到近前,脸颊因小跑而泛着红晕,笑容灿烂,驱散了清晨的些许凉意,“我还怕你忘了呢!”
“既已约定,自不会忘。”秦枫淡淡回应,目光在她背后的竹篓上扫过,“走吧。”
“嗯!”周倩薇用力点头,兴致勃勃地在前面引路,“师兄跟我来,我知道一条近道,很快就能到云雾山麓!”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巨大的山门。
跨过那道无形的宗门界限瞬间,秦枫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浓度下降了一个层次,虽然依旧远比都市浓郁,但比起庚金峰和主峰区域,则显得“稀薄”了不少。
一种更为原始、野性的山林气息扑面而来。
周倩薇显然对这条路极为熟悉,带着秦枫并未走那条宽阔的主路,而是拐入了一条掩映在灌木丛中的狭窄小径。
小径蜿蜒向下,直通山下那片广袤无垠、被晨雾笼罩的原始山林。
“这条小路是很多采药弟子踩出来的,近很多,就是不太好走。”
周倩薇一边灵活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跳跃前行,一边回头对秦枫说道,声音在寂静的清晨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秦枫步履沉稳地跟在她身后,看似不快,却总能轻松地保持一步之遥。
《流云步》在此种地形下更是如鱼得水,身形飘忽,点尘不惊。
他的神识早已悄然铺开,覆盖周围数十丈范围,警惕地观察着环境。
【洞察之眼】亦处于半开启状态,不断扫描着沿途的草木,与传法阁获取的知识相互印证。
“这是清心草,年份太浅没什么用……”
“那边几株是凝血花,任务殿偶尔会收,不过价格很低……”
“咦?这里居然有颗蛇涎果?不过还没成熟,而且旁边可能有毒蛇守护,我们绕开走……”
周倩薇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向导,时不时指着路边的某些植物低声介绍,言语间透着对这片山林的熟悉。
秦枫默然听着,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下。
越往山林深处走,树木越发高大茂密,浓密的树冠几乎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投射下来,在林间的地面上形成晃动的光影。
雾气在林间缓慢流淌,能见度并不高,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虫嘶,一种幽深静谧的氛围弥漫开来。
周倩薇也收敛了欢快的语调,变得谨慎起来,脚步放轻,不时左右张望。
又行了一刻钟左右,前方地势开始变得陡峭,出现一片片裸露的灰白色岩石峭壁。
周倩薇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片被浓郁雾气笼罩、若隐若现的陡峭山壁,压低声音道:“秦师兄,到了。云雾茶就喜欢长在这种背阴、潮湿又陡峭的崖壁上。你看那些在雾气里隐隐发光的点点翠色,就是茶树了。”
秦枫抬眼望去。那片山壁极为陡峭,近乎垂直,上面覆盖着滑腻的青苔和藤蔓。
在缭绕的雾气中,确实能看到一丛丛低矮的茶树顽强地生长在岩石缝隙之中,叶片肥厚,翠绿欲滴,表面似乎凝结着细密的露珠,散发着淡淡的清新茶香。
“我们分开采集吧,这样快一点。”
周倩薇从背篓里拿出两把特制的小锄头和几个布袋,递给秦枫一套,“小心点,崖壁很滑,有些石头是松的。不过这里还算外围,应该不会有什么厉害妖兽,最多有些毒虫,小心避开就好。”
秦枫接过工具,点了点头。
两人随即分开一段距离,各自寻找合适的攀爬点,开始向崖壁上攀爬。
秦枫身形轻盈,手足并用,偶尔在无处借力的地方,《流云步》轻点崖壁,便能轻松拔高一段,如履平地般迅速接近一丛长势良好的云雾茶。
他动作精准而高效,小锄头轻轻一撬,便将整株茶树连同根部的一些泥土完整挖出,放入布袋中。
另一边的周倩薇则显得更为熟练,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活计,像只灵巧的猿猴,在陡峭的崖壁上辗转腾挪,专挑那些叶片最为肥嫩的茶树下手,嘴里还低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显得游刃有余。
时间悄然流逝,两人腰间的布袋渐渐鼓胀起来,清新的茶香混合着山林间的雾气,沁人心脾。
任务要求的五斤新叶,眼看就要完成大半。
然而,就在周倩薇小心翼翼地将一株品质极佳的云雾茶挖出,脸上露出满意笑容之时。
“吱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猛地从她上方不远处的浓密藤蔓后响起!
紧接着,一道无形的、带着锐利破空声的风刃猛地劈开雾气,擦着周倩薇的发梢掠过,“噗”地一声狠狠斩在她身旁的岩石上,留下一道寸许深的切痕!
周倩薇吓得尖叫一声,手一松,那株刚挖出的茶树和工具齐齐向下掉落。
她本人也因受惊脚下打滑,险些摔下崖壁,幸亏及时抓住了一根粗壮的藤蔓,才稳住身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什么东西?”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去。
只见上方那片浓密的藤蔓一阵剧烈晃动,十几对闪烁着凶戾黄光的眼睛在雾气中亮起。
下一刻,十几只约莫半人高、毛色灰黑、长相狰狞的猿猴类妖兽从藤蔓后钻了出来,它们四肢修长,爪牙锋利,最奇特的是嘴巴比普通猿猴更尖凸,此刻正龇牙咧嘴,发出威胁性的“吱吱”怪叫,口中隐隐有淡青色的气流汇聚。
“是风刃猴!一级中阶妖兽!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周倩薇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声音带着恐惧,“它们通常只在更深的山林里活动啊!”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疑问,那群风刃猴齐声嘶叫,尖凸的嘴巴同时张开。
嗤嗤嗤嗤——!
十数道半月形的、近乎透明的风刃凭空生成,撕裂空气,带着凌厉的尖啸,如同暴雨般向着周倩薇和下方不远处的秦枫覆盖而来!
风刃速度极快,覆盖范围又广,瞬间封死了两人在陡峭崖壁上的所有闪避空间。
岩石被风刃击中,碎屑纷飞,留下道道深刻的划痕!
周倩薇吓得花容失色,慌忙间只能拼命向崖壁贴紧,同时手忙脚乱地试图激发一张护身符箓,但仓促之间,灵光闪烁不定,眼看就要被无数风刃吞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沉稳冰冷的声音在她下方响起:
“低头,贴紧崖壁!”
与此同时,一股令人肌肤刺痛的锋锐剑意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