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应急灯在几声嘶哑的闪烁后,勉强亮起,投下惨白而不稳定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烧焦电路板的刺鼻气味,控制台冒着缕缕青烟,各种仪器零件散落一地。
诺亚·舒马赫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一侧磕破了,鲜血沿着鬓角滑落。他剧烈地咳嗽着,胸腔火辣辣地疼。然而,比身体创伤更让他震惊的,是体内那股正在奔涌的、完全陌生的热流。
这股热流不像是肾上腺素带来的短暂爆发,而是更深层、更磅礴,仿佛沉睡在地壳下的岩浆突然找到了出口,从丹田汹涌而出,沿着某种奇异的路径冲刷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轻微的刺痛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肌肉纤维似乎在自主地蠕动、收缩、重组。
更令他骇然的是,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身体本能、格斗技巧,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他的意识。咏春拳黏手的感觉,寸劲发力的微妙角度,截拳道步法的灵活切换......这些他曾在书本上研读的知识,此刻变成了烙印在神经与肌肉里的真实记忆。
清空你的思想。无形无式,如水一般。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独特鼻腔共鸣和啸音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字正腔圆的中文,语调、节奏,甚至那蕴含的哲学意味,都与纪录片中李小龙的声音一模一样!
诺亚猛地坐起,不顾一阵眩晕,踉跄着冲到墙边的消防玻璃前。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下,镜面映出他的人影——还是那张脸,但眼神完全变了!不再是那个沉浸在公式与数据中的物理博士,而是像淬火的刀锋,锐利、深邃,充满了猎豹般的警觉。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弧度,那混合着轻蔑、自信与期待的表情......是李小龙的标志!
这不可能......诺亚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他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摆出了一个咏春问路手的起势,动作流畅、自然,发力结构精准得仿佛已练习了十几年,波函数坍缩......观测者效应......难道我的意识在奇点中与他的意识波函数发生了量子纠缠?形成了叠加态?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赞许)别被那些名词困住,小子。能量,就是!时空,就是你的拳台!感受它,不是用这里(一股意念指向他的大脑),是用这里(意念沉向他的心脏、他的丹田)。
就在这时,实验室厚重的隔音门被一股巨力猛地踹开,金属门锁扭曲变形。三名穿着大学后勤清洁工制服、但行动间透出明显军事化训练痕迹的男人冲了进来。他们手中持有的,是加装了消音器和特殊能量聚焦器的紧凑型步枪——是黯星族的暗探!
目标确认!制服他,优先保全实验数据核心!为首的暗探声音冰冷,举枪便射,一道蓝色的能量束无声地擦过诺亚的耳际,将他身后的仪器柜熔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死亡的危险如同冰水浇头,诺亚的大脑还试图分析能量束的轨迹和威力,但他的身体却先于一切理性思考做出了反应!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侧滑步,身形矮下,精准地避开能量束的直线轨迹。脚步如同鬼魅,贴着地面瞬间欺近到那名开枪的暗探身侧。左手一格,架开对方下意识抬起的枪管,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记截拳道中最直接、最爆发的直拳,精准无比地轰在对方肋骨之下。
我打!
一声短促、爆裂、极具穿透力的战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这绝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这是李小龙标志性的、将精神与力量融为一体的喝声!
被击中的暗探双眼暴凸,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实验台上,瘫软下去。
另外两名暗探惊骇之下,同时拔出高频电击棒,一左一右扑了上来。
诺亚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用物理公式去理解此刻发生的一切,而是彻底放开身心,去信任那股涌入体内的热流和脑海中的战斗智慧。他的移动不再遵循简单的物理路径,时而如游鱼般滑溜,时而如狡兔般骤停骤起,仿佛能预判对手的每一个意图。
他避开左侧挥来的电击棒,手肘如同铁锤般重重撞在对方的咽喉软骨上;同时膝盖提起,精准地顶在右侧来袭者的腹部神经丛。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次攻击都落在人体最脆弱、最能瞬间瓦解战斗力的部位。
他......他的战斗方式......是在模仿李小龙?不,不只是模仿!那个被击中咽喉,痛苦跪地的暗探,嘶哑地通过微型通讯器报告,声音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诺亚听到这句话,心中猛地一动。他目光扫过狼藉的实验台,看到了那个被震倒在地的李小龙手办。他俯身捡起,指尖下意识地凝聚起一丝从奇点获得、如今流淌在他体内的奇异能量。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红光,自手办内部隐隐透出。
以无限为有法。他低吟着守白写下的那句话。侧身,拧腰,一记迅猛如电的侧踢,脚后跟精准地踹在最后一名试图爬起的暗探膝盖侧面。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令人毛骨悚然。暗探发出凄厉的惨叫,抱着扭曲的腿倒地不起。
短短不到一分钟,三名装备精良的黯星族暗探全被解决。诺亚站在一片狼藉的实验室中央,白大褂被撕裂了几道口子,但他站姿笔挺,如同一杆刚刚饮血归来的标枪。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还残留着出拳时那灼热的力量感。
(脑海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满意)不错。你的科学,是坚实的骨架。我的武道,是不屈的灵魂。现在,我们是一体的了。
诺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走到量子计算机残骸前。主屏幕虽然碎裂,但备用存储模块的指示灯还在顽强闪烁。他快速连接个人终端,调取最后记录下的实验数据——在奇点爆发前的瞬间,探测器捕捉到了一段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跨越维度的能量坐标数据流。其终点指向的星域坐标,经过初步比对,赫然与金一诺曾与他分享过的、那颗紫色恒星所在的区域高度吻合!
守白,金一诺......他轻声念着这两个名字。他抬头,透过实验室破损的窗户,望向纽约城上空那片被霓虹灯染成暗红色的夜空。此刻,他的眼神异常复杂,既有物理学家洞悉规律的深邃,也有武道家直面挑战的锋芒。
看来,他低声自语,声音坚定,我的下一项,得换个更大的实验室
他迅速清理现场,抹去自己的生物信息,将必要的设备和数据核心打包。然后,他坐在终端前,手指飞快敲击,编写了一条高度加密的信息,通过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利用量子纠缠原理搭建的隐秘频道发送了出去。收信人:金一诺。
内容只有一行字:
量子已共振,龙魂在路上——诺亚。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他无数日夜奋斗与梦想的实验室,目光掠过那个散发着微光的李小龙手办,毫不犹豫地转身,融入纽约城深沉的夜色之中。
灵韵号上,金一诺的私人通讯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震动。他点开那条来源不明的加密信息,看着那行简短的文字,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震惊、担忧,但更多是无比振奋的笑意。
他知道,命运的织机,又将一根强大而奇异的丝线,编织进了他们对抗黑暗的画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