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土尸王崩解留下的碎土堆积在客栈中央的巨大地洞边缘,散发着混合了腐土与焦糊味的怪异气息。地洞深不见底,幽暗深邃,仿佛一张通往九幽的巨口,隐隐有阴冷的气流从中倒灌上来,吹得人衣袂翻飞,心底发寒。
客栈内一片狼藉,半个大堂几乎被毁,灵韵能量核心因为超负荷运转而不断发出低沉的警报声,光芒明灭不定。金一诺在刘知非的搀扶下勉强坐起,吞服了一颗调息丹药,脸色依旧苍白。诺亚的右臂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五行雷纹的反噬不容小觑。
“这下面…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刘知非探头看了一眼地洞,立刻缩了回来,只觉得那黑暗仿佛有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
守白已经将扫描仪对准地洞深处,终端屏幕上雪花噪点极多,只能勉强捕捉到断断续续的信号:“深度超过五十米…下方有大规模人工建筑结构信号,灵韵背景辐射异常…存在强烈的空间干扰,无法精确建模。”
“汪…下面有很杂的味道,” 元宝抽动着鼻子,传音带着困惑,“古老的石头…金属锈…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味道,但很淡,像影子…”
夜无痕和云舒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夜无痕沉声道:“如此规模的地下建筑,又有戊土尸王这等邪物守护,绝非寻常古墓或遗迹。恐怕与曹公公,乃至前朝秘辛脱不了干系。”
风四娘桃花眼眯起,看着那地洞,又看了看几乎半毁的客栈,一咬牙:“管它下面是什么龙潭虎穴!这店是暂时没法待了,与其在上面等着曹老狗派更厉害的角色来,不如下去搏一条生路!这地洞既然是那尸王挖出来的,下面说不定有别的出口!”
陆研新沉吟片刻,权衡利弊。留在上面,客栈防御已破,能量核心告急,确实是坐以待毙。深入未知地穴,风险极大,但或许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找到关于这个时空,乃至他们穿越原因的线索。
“下去!”陆研新最终下定决心,“但我们不能盲目下去。诺亚,你和金一诺状态如何?需要多久恢复?”
诺亚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麻痹的右臂,感受着体内缓缓平复的气血:“十分钟,基本战斗力可以恢复七成。”金一诺也低声道:“我需要一刻钟调息,稳定灵韵。”
“好!我们抓紧时间休整,补充体力。守白,继续尝试探测,尽可能获取更多信息。何静,刘知非,检查我们剩余的装备和物资,尤其是照明和应急工具。风掌柜,夜兄,麻烦你们准备一些火把、绳索和必要的探险物品。”
一刻钟后,一行人准备就绪。由诺亚打头,风四娘和夜无痕断后,依次沿着戊土尸王破开时在洞壁留下的粗糙凹凸处,小心翼翼地向下降落。元宝则被何静抱在怀里,它的感知能力在黑暗中至关重要。
下降的过程并不轻松,洞壁湿滑,不时有松动的土石坠落。越往下,空气越是阴冷潮湿,带着一股陈腐的霉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低频嗡鸣。
终于,双脚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众人点燃了火把和强光手电(科研设备自带),光芒驱散了部分黑暗,映照出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条宽阔得超乎想象的甬道,高约五米,宽度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地面和墙壁都是由巨大的、切割整齐的青黑色石块砌成,石质冰冷坚硬,表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几乎能映出人影。甬道向前方延伸,没入深邃的黑暗,不知通向何方。
“这工艺…不像是明代,甚至不像是中原风格。”守白用手触摸着冰冷的石壁,扫描仪贴近分析,“石料成分未知,密度极高。建造年代…无法测定,干扰太强。”
“汪!那些‘影子’的味道更浓了!” 元宝突然从何静怀里抬起头,警惕地望向甬道深处。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众人身旁光滑如镜的石壁,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一道道模糊的、与在场每个人外形轮廓极其相似的黑影,猛地从石壁中“剥离”出来!
这些“镜影”没有五官,通体漆黑,仿佛由最纯粹的阴影构成,但它们手中,却凝聚着与众人武器、乃至灵韵波动极其相似的能量形态!一个“镜影诺亚”摆出了截拳道的起手式,拳锋上缠绕着暗色的“灵韵”;一个“镜影金一诺”指尖流淌着黑色的“流金战纹”;甚至有一个“镜影元宝”,龇着牙,发出无声的咆哮!
“小心!是‘噬灵镜影’!”夜无痕失声惊呼,“传说中守护上古遗迹的机关,能复制闯入者的形貌与能力,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话音未落,数十个镜影已无声无息地扑了上来!动作快如鬼魅,而且配合默契,瞬间将众人分割开来!
诺亚对上“镜影自己”,两人拳脚相交,发出沉闷的肉体碰撞声。让诺亚心惊的是,这镜影的力量、速度,乃至战斗技巧,竟与他本人相差无几!甚至那暗色灵韵,也带着一种诡异的吞噬特性,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感觉自身的灵韵被吸走一丝!
金一诺更是陷入苦战,她的流金战纹与“镜影金一诺”的黑色战纹在空中碰撞、纠缠,金光与黑光互相侵蚀消磨,但黑色战纹明显更具侵略性,不断试图吞噬她的灵韵。
刘知非挥舞着一根用灵韵合金临时改造的短棍,对上“镜影自己”,被打得节节败退,险象环生。何静靠着元宝的预警和灵活的身法勉强周旋。风四娘、夜无痕、云舒也同样被各自的镜影死死缠住。
整个甬道瞬间变成了混乱的战场,自己与自己的倒影厮杀,灵光与黑影迸溅,场面诡异到了极点!
“不能硬拼!”陆研新一边用灵韵强化过的合金板格挡着“镜影自己”的攻击,一边大脑飞速运转,“这些东西靠吸收我们的灵韵和战斗数据变强!守白!分析它们的能量核心和运行机制!”
守白在混战中艰难地操作着终端,扫描仪对准一个正在与诺亚激战的镜影:“它们…没有固定的能量核心!能量来源是…我们自身!攻击模式和灵韵特性,完全基于对我们的实时模仿和灵韵吸收!弱点…逻辑闭环可能存在延迟!”
“延迟?”陆研新捕捉到了关键,“元宝!能不能干扰它们获取我们的‘信息’?”
“汪!试试看!” 元宝猛地从何静怀中跃出,身体在半空中绽放出强烈的淡金色光芒!一股无形的、带着神圣净化意味的精神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被这金光扫过的镜影,动作齐齐一滞,身体的黑色似乎都淡薄了一丝,模仿的精准度出现了瞬间的下降!
“有效!”诺亚眼神一厉,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截拳道爆发,一记精准的侧踢,不再是硬碰硬,而是蕴含了巧妙穿透劲力,瞬间穿透了“镜影诺亚”的防御,踢在它胸口!
噗!镜影诺亚身体一阵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猛地溃散成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找到了方法!众人精神大振。
金一诺立刻改变策略,流金战纹不再与黑色战纹硬撼,而是化作无数纤细的金丝,如同编织罗网,干扰、迟滞对方的灵韵流转,不再提供可供模仿的清晰模板。
风四娘施展出精妙绝伦的、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诡异身法,让“镜影风四娘”模仿不及。夜无痕与云舒剑法突变,合击之术变得缜密繁复,远超镜影的即时模仿能力。
战斗的天平开始倾斜。镜影们由于无法及时获取清晰的“数据”,模仿变得滞后、扭曲,破绽百出。在众人有针对性的攻击下,一个个镜影相继溃散。
当最后一个镜影被诺亚一记五行雷纹的余波震散后,甬道内终于恢复了死寂。所有人都气喘吁吁,体内灵韵消耗巨大,尤其是元宝,趴在地上,光芒黯淡,显然刚才的精神冲击对它负担极重。
“这鬼地方…”刘知非心有余悸地看着恢复光滑的石壁,“还没见到正主,就差点被自己的影子干掉。”
守白看着终端上记录下的数据,眉头紧锁:“这些镜影…不仅仅是防御机制。它们更像是在…‘学习’和‘收集’我们的战斗数据。我怀疑,越往深处,我们遇到的阻碍,会越针对我们的弱点。”
陆研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向幽深不知尽头的甬道前方。仅仅是入口处的机关就如此凶险,这地宫深处,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而曹公公与这里,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休息五分钟,然后继续前进。”他沉声道,声音在空旷的甬道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未知的杀机,依旧潜伏在前方的黑暗之中。量子黑店的地宫探险,刚刚揭开残酷的一角。
《镜渊叙事诗》
——量子黑店地宫镜影遭遇战
当石壁开始分泌我们的倒影
这场战役便注定写入光学悖论
青黑色甬道是巨大的显影液
将格斗家的肌肉记忆
拓印成攻击指令
元宝的瞳仁在此时裂变成
两台全息投影仪
它的吠叫被墙壁折射成
多普勒效应的杀戮版本
看啊 镜中诺亚在复刻截拳道
暗物质构成的拳头
正在解构能量守恒定律
金一诺的纹身遭遇了
量子纠缠态的抄袭
连元宝的尾巴都在平行时空
长出倒刺
直到我们学会在战斗里
植入系统漏洞
用精神干扰波给镜像
注入乱码
当第一个镜影因数据溢出而崩塌
整条甬道开始播放
像素死亡的蓝调
(此战损伤报告:
三根火把 五处擦伤
以及所有人在未来三天内
拒绝照镜子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