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冰冷、宽厚、带着薄茧的手掌重重拍在陆鸣汗湿的板寸头上，力道沉得让他脖子一缩。没有言语，只有掌心传来的、不容置疑的温度，和科比嘴角那抹清晰到近乎虚幻的弧度——那是一种超越赞许的、近乎于“认可”的激赏。
盐湖城冰窖般的魔鬼主场，震耳欲聋的噪音，布泽尔的铁肘，德隆的冷眼，AK47的遮天大帽…所有撞墙的痛楚和濒死的窒息感，在这一拍之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废铁，瞬间融化成滚烫的岩浆，在陆鸣的血管里奔流咆哮！
“墙碎了！”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在轰鸣，巨大的身躯因为脱力和亢奋而微微颤抖，肾上腺素还在残余地冲刷着神经末梢。
更衣室里一片狼藉的欢腾。毛巾、冰袋、空水瓶散落一地。武贾西奇正唾沫横飞地模仿陆鸣最后那个“wall Smashed!!!!”的狰狞咆哮。
埃文斯拍着拜纳姆厚实的后背：“安德鲁！最后延误布泽尔那下够硬！礁石稳了！”拜纳姆龇牙咧嘴地揉着被布泽尔肘击的软肋，脸上却没了之前的憋屈，反而带着一种“老子也撞过来了”的凶狠得意。
科比没参与庆祝。他走到自己的更衣柜前，动作利落地换上训练服，仿佛刚才那场逆转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训练赛。但当他拿起包，目光再次扫过瘫在椅子上、像两块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礁石般的陆鸣和拜纳姆时，那抹罕见的弧度并未完全消失。
“明早四点，”科比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喧嚣，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训练馆。”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门口，留下更衣室瞬间的寂静和两个年轻巨人瞪大的眼睛。
四…四点？！
陆鸣感觉刚被熔岩填满的血管瞬间被冻住了一半。拜纳姆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巨大的手掌无意识地捂住了还隐隐作痛的肋部。
“四…四点？老大他…”拜纳姆的声音有点发飘。
“撞完墙…还得加练？”陆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巨大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涌来，但科比掌心残留的温度和那个笑容，像两颗烧红的炭，在疲惫的灰烬里灼灼燃烧，“妈的…去就去！老大亲自加练，这是…这是要传功啊！”
他眼中瞬间爆发出饿狼般的光芒。
拜纳姆看着陆鸣那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又想想科比最后那个眼神，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瓮声瓮气：“传功个屁！老子看是嫌咱们撞墙撞得不够彻底，要再练练！”
凌晨三点五十，斯台普斯训练中心。巨大的穹顶笼罩在深沉的夜色里，只有几盏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晕，将空旷的场地切割出模糊的轮廓。空气冰冷，弥漫着消毒水和空旷特有的寂静。
陆鸣和拜纳姆几乎是互相搀扶着推开训练馆沉重的门。巨大的疲惫感像铅块一样坠着他们的四肢，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拜纳姆不停地打着哈欠，巨大的身躯摇摇晃晃。
“喂…平头哥…你确定老大不是梦游说错了时间…”拜纳姆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闭嘴…老大说四点…那就是四点…”陆鸣强撑着精神，巨大的眼睛努力在昏暗的光线里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他们以为被放了鸽子时，“唰——唰——唰——”
稳定、有力、如同机械般精准的投篮声，从最远处的球场角落传来。
科比。
他已经在那里了。深色的训练服被汗水浸透了大半，紧贴在精悍的肌肉上。额头绑着吸汗带，眼神专注得如同狙击手锁定目标。每一次接球，屈膝，起跳，拨腕，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篮球划出的弧线完美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篮下，散落着几十个篮球。显然，他已经练了很久。
陆鸣和拜纳姆瞬间睡意全无，巨大的震撼感冲散了疲惫。这就是凌晨四点的洛杉矶？这就是曼巴？
科比投完最后一个球，篮球空心入网。他没有回头，只是弯腰捡起一个球，手腕一抖。
嗖——！
篮球带着破空声，精准地砸在陆鸣胸口。
“热身。” 科比的声音毫无波澜，冰冷得像训练馆的空气。
没有寒暄，没有废话。训练，从第一个球砸到胸口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第一节：防守脚步地狱。
科比化身进攻万花筒。
他持球，面对陆鸣。
一个试探步，陆鸣下意识后撤。
科比瞬间交叉步启动，第一步快如闪电！陆鸣拼命横移，脚步沉重，慢了半拍！科比急停，拔起！陆鸣奋力封盖，指尖堪堪擦到空气！
唰——！空心入网。
“慢。” 科比捡回球，丢给陆鸣。
“再来。”
这一次，科比沉肩，逼真的虚晃！陆鸣强压重心，没跳！科比立刻衔接迅疾的后转身！陆鸣脚步凌乱，被彻底甩开！科比轻松上篮得手。
“预判。” 科比的声音冰冷，“用脑子，不是用眼睛看脚。”
同样的折磨降临在拜纳姆身上。科比利用掩护摆脱，拜纳姆换防稍慢，科比一个逼真的投篮假动作点飞他，轻松突入内线得分。
“轮转！喊出来！用喉咙撕碎挡拆！”科比的训斥如同鞭子。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两人额头淌下。科比的动作没有一丝花哨，却将最基础、最致命的脚步变化演绎到了极致。每一次被过，每一次失位，都像一记耳光抽在脸上。没有怒吼，只有冰冷的点出问题——“重心高了。”“滑步拖沓。”“手部干扰呢？”
第二节：进攻选择炼狱。
轮到陆鸣进攻。科比亲自防守。
陆鸣持球面框，想利用速度强突！科比脚步迅捷，巨大的手掌如同铁钳，死死罩住他的运球路线！陆鸣变向，球被科比精准切掉！
“炸药包？”科比捡起球，丢回给他，眼神冰冷，“送死？”
陆鸣咬牙，低位要球。他学着布泽尔的样子，沉肩强顶！科比的力量远超他想象，下盘稳如磐石！陆鸣转身勾手，动作变形！球砸筐而出！
“布泽尔靠的是脚步和时机，不是蛮力。”科比的声音像手术刀，“学其形，丢其神。蠢。”
拜纳姆的低位单打同样被科比防得狼狈不堪。科比的力量和预判让他寸步难行，一次强打被科比直接切球快攻。
“你的优势是身高和柔和手感，不是拱。”科比回防时丢下一句，“动起来打！挡拆！顺下！把脑子从脚后跟里拿出来用！”
第三节：录像解剖室。
训练告一段落，科比没让他们休息，直接带进录像分析室。巨大的屏幕上，播放着盐湖城之战最后几分钟的关键片段。
画面定格在陆鸣死亡抢断德隆传球的那一幕。
“为什么能断到？”科比问，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预判…德隆喜欢传那个位置…”陆鸣喘着粗气回答。
“为什么能预判？”科比追问，目光如炬，“因为你之前被他用同样的方式打了三次！每一次失位，都是学费！学费交够了，就轮到你去收别人的利息！”
画面切到陆鸣上半场被安东尼一步过掉的狼狈镜头。
“新秀墙？”科比冷笑一声，指着屏幕上陆鸣吃晃后踉跄的身影，“这就是墙！不是别人砌的，是你自己用失误、用吃晃、用愚蠢的防守选择，一块块垒起来的！”
画面又切到拜纳姆被布泽尔肘击后动作变形的瞬间。
“痛？”科比看向拜纳姆，眼神锐利，“痛就对了！痛让你记住！痛让你下次在他沉肩之前就先顶住他的软肋！痛让你学会用小动作保护自己！痛是让你变聪明的药！不是让你退缩的借口！”
科比的手指重重敲在暂停键上，屏幕定格在湖人替补席疯狂庆祝的画面。
“撞碎它？”科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墙一直都在！撞碎一面，会有更高更厚的墙等着你们！区别在于——”
他目光扫过陆鸣和拜纳姆布满汗水和疲惫却异常专注的脸：
“——是选择被墙压垮，还是选择把每一次撞击都变成淬炼意志的铁锤！把每一次失败都变成打磨技艺的砂石！把每一次痛苦都变成点燃斗志的燃料！”
“曼巴精神，不是胜利的保证书！”
科比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两人心上，“是当全世界都认为你该倒下时，用牙齿咬着地面也要爬起来的疯狂！是当对手用尽所有肮脏手段、用尽所有经验压制你时，用更纯粹的意志、更极致的专注、更燃烧的斗志去撕碎一切的决心！”
“它流淌在每一次不顾一切的追防里！”科比指着屏幕上陆鸣最后飞扑抢断的身影。
“它烙印在每一次被肘击后依然挺直腰杆的对抗里！”他的目光刺向拜纳姆。
“它燃烧在每一个凌晨四点空荡球馆的投篮声里！”科比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寂静的分析室里轰鸣，“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撞碎它！！”陆鸣和拜纳姆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巨大的声音混合着粗重的喘息，轰然爆发！眼中的迷茫和疲惫被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战意彻底取代！那堵无形的墙，在科比冰冷而炽烈的言语中，被彻底锻打成了他们意志的一部分！
三天后，圣安东尼奥，At&t中心。这座球馆的空气仿佛都浸透了沉稳与纪律的味道。灰黑色的地板，深色的座椅，沉默而狂热的球迷。马刺队，这座NbA最坚固的堡垒，如同匍匐的巨兽，等待着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