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皇宫的琉璃瓦,鎏金般的光斑落在东宫偏院的紫藤花架上,细碎地晃在汉白玉石桌上。夏成溪陪着周恒、赵磊刚坐下,内侍便端着霁蓝釉茶盏上前,杯中雨前龙井舒展浮沉,茶汤清亮,茶香混着紫藤花的淡香袅袅散开,漫着凡界独有的软和气息。
“这凡界的茶,竟比青玄界的灵雾茶多了股清润劲儿。”周恒抿了一口,舌尖漫开淡淡的甘醇,目光不自觉扫过院中的景致——雕花木窗上缠枝莲纹细腻,廊柱挂着的和田玉璧随风吹动,叮当声轻得像羽毛拂过,连空气里的湿度都和满是灵力的青玄界不同,少了几分凛冽,多了几分温润。
赵磊点头附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的穗子,眼里带着期待:“成溪,昨天说要带我们看凡界的字画,什么时候去啊?”在青玄界见惯了刻着符文的卷轴,他倒好奇这凡界笔墨能画出怎样的意境。
话音刚落,廊下便传来几道错落的脚步声。夏成溪抬头,先看见穆龙麟一身玄色龙纹锦袍走来,金线绣就的麒麟暗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衬得他身姿挺拔;身侧的夏元麒着月白常服,袖口卷至小臂,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手里捧着卷用明黄锦缎裹着的画轴,两人并肩而行的模样,像幅被晨光晕染的工笔画,透着无需言说的默契。
紧随其后的是夏元烈和夏成锦、夏成辙。夏元烈穿藏青常服,袖口绣着暗纹云鹤,步态从容;夏成锦一身湖蓝锦袍,腰间系着玉扣,手里拿着本线装诗集,眉眼间带着几分文雅;夏成辙则穿玄色劲装,裤脚扎着绑带,看着更显利落,手里还提着个雕花木盒,里面装着刚打磨好的玉佩。
“爹爹,父亲,父王。”三人走近,夏成溪和夏成锦、夏成辙齐齐颔首,称呼分得清晰——对亲父夏元烈唤“爹爹”,对夏元麒称“父亲”,对穆龙麟叫“父王”,语气里满是恭敬,又藏着自家人的亲近。
穆龙麟笑着点头,目光先落在夏成辙手里的木盒上:“又去工坊琢磨玉佩了?上次你给父王雕的麒麟佩,我还挂在书房案头。”夏成辙耳根微红,上前一步把木盒递过去:“这次雕了对双鱼佩,给父亲和父王配成一对。”
夏元麒接过木盒,轻轻打开,两块莹白的双鱼佩躺在墨色绒布上,鱼身鳞片用细刀刻得层层分明,首尾相衔似在游水,透着少年人的巧思。他指尖抚过玉佩冰凉的触感,看向夏成辙的眼神满是暖意:“有心了,雕工比上次给你爹爹雕的平安扣,又精进了不少。”
夏元烈在石桌旁坐下,内侍连忙添上茶盏,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夏成溪:“昨天你娘还说,等过几日入秋,要去城外别院小住些日子。你刚从青玄界回来,正好一起去歇歇,也让周恒和赵磊看看凡界的秋景——后山的枫林一到十月,连片红得像燃着的火,比青玄界的灵植好看多了。”
“真的吗?”周恒眼睛一亮,凑过来追问,“那枫叶会像成溪说的那样,落在地上铺成红毯子吗?”夏成锦笑着翻开花诗集,指着其中一页:“不仅如此,还有诗写‘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到时候咱们可以在枫林里铺块毡子,煮着茶看叶子落,比在青玄界打坐有意思多了。”
夏元麒这时展开手里的画轴,动作轻缓得似怕碰坏宣纸。画轴铺开,《春江垂钓图》缓缓展现在眼前:江水用淡墨晕出粼粼波光,涟漪层层叠叠;渔翁坐于扁舟,蓑衣纹路细笔勾勒,连芦苇秆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风仿佛正从画中吹来,带着江水的潮气。“这是前朝画圣之作,凡界字画讲究‘意境’,全凭笔墨功夫,不靠灵力也能让人如临其境。”他指尖轻点画中渔翁的斗笠,目光转向穆龙麟时语气软了几分,“上次你说喜欢这渔翁的自在,说像我们去年在湖边垂钓的模样,朕便让人仔细装裱了,挂在御书房正好。”
穆龙麟嘴角弯起,伸手拂去画轴边缘的微尘,指腹轻蹭宣纸细腻的纹理,动作温柔得似触碰珍宝:“还是你记着我的喜好。”
周恒和赵磊凑过来看画,赵磊指尖刚要碰到画纸,又猛地缩回去,挠头笑道:“这画看着软乎乎的,不像青玄界的法器硬挺,却让人心里踏实,好像真能听见画里的江水声似的。”穆龙麟闻言轻笑:“凡界之物多是如此,无法术护持,却藏着日子的烟火气——这幅画,画圣每天去江边守着日出日落,足足画了三个月,才把江水的光影画透,比用灵力催出的景致多了几分心意。”
夏成溪坐在一旁,看着夏成锦凑到穆龙麟身边,轻声讨论诗集中的句子,偶尔还指着画轴说“这江水的笔法和诗里的意境倒像”;夏成辙则和夏元烈说着工坊里的新鲜事,说最近得了块好玉,想给爹爹雕个扳指;两位长辈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连空气中都飘着安稳的暖意。离开青玄界时,他总担心家里人是否安好,如今见这般景象,才明白所谓“归处”,从来不是某座宫殿,而是这些人围坐在一起,连说话都带着牵挂的模样。
正说着,苏樱的贴身侍女锦儿前来回话,屈膝道:“世子,陛下,穆陛下,王爷,两位公子,王妃在正厅备了茶点,邀各位过去小坐。”
起身时,穆龙麟顺手帮夏元麒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衫领口,指尖轻轻抚平褶皱:“方才你说御书房那本《凡界风物志》里有皮影戏记载,一会儿看完茶点,咱们再翻来看看?”夏成锦立刻接话:“我也想看看!上次听父王说皮影戏能演《三国》,一直没机会见,正好跟着父亲和父王学学。”
夏元麒点头,指尖悄悄碰了碰穆龙麟的手腕,似怕人看见又藏不住亲近:“好,看完茶点,朕让人把皮影箱子搬过来,咱们在正厅演一段《三英战吕布》,让你们都热闹热闹。”
几人跟着锦儿往正厅走,廊下的海棠花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花瓣落在夏元烈的肩头,夏成辙伸手替爹爹拂去,动作自然又亲昵。周恒碰了碰夏成溪的胳膊,小声说:“你家这样的日子,比我们在青玄界打怪有意思多了——有说有笑的,还能一起看画、聊诗,真舒服。”
夏成溪笑着点头,抬头看向前面并肩而行的身影——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叠在一起,温暖又真切。他忽然觉得,无论是青玄界的御剑飞行,还是凡界的闲坐喝茶,最珍贵的从来都是身边有这些人陪着,把平淡的日子过成满是暖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