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城南老码头。
咸湿的江风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锈蚀的集装箱如同巨兽骸骨堆叠在夜幕下。
凌煊蹲在一个废弃龙门吊的阴影里,慢条斯理地啃着烤茄子。
油脂顺着竹签滴落,他却毫不在意,眼神闲适得像在自家后院乘凉。
“秦峰给的线索倒是没糊弄人,”他咽下最后一口,随手将签子精准投进三米外的垃圾桶,“这地方的尸气,浓得都快结出尸丹了。” 语气里没有紧张,只有点看到脏东西的嫌弃。
沈聿川立于他身侧,江风拂动他风衣下摆,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导航显示,前方三百米右转,有异常热源聚集。”他报出数据,语气平稳如常。
凌煊懒洋洋地从帆布包里摸出那个绑着红绳的旧款诺基亚,屏幕上的能量波纹正规律跳动。
“科学探测加玄门感知,双轨并行,老板做事就是稳妥。”
他晃了晃手机,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看来今晚能活动活动筋骨了。”
两人借着集装箱的阴影向前潜行。
越靠近目标,尸臭越浓,地面开始出现粘稠的黑色液体。
归尘从凌煊领口探出头,鼻尖轻嗅,周身星辉流转,驱散着令人不适的污秽气息。
前方空地上,十几具行动僵硬的尸傀正漫无目的地游荡。
三个黑袍人围着一个绘制在地上的邪异阵法忙碌,阵眼处插着一面散发阴邪波动的黑色小幡。
“千机阁的流水线作业,”凌煊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点“就这?”的轻蔑,“效率是上去了,但这工艺,粗糙得没眼看。”
沈聿川目光扫过全场:“左侧七具,右侧五具,后方三具。黑袍人,坎位为尊。”
“先拆了这违章建筑。”
凌煊说着,从包里掏出那个魔改热水袋,动作随意地拧开注水口,塞符、灌水、摇晃,一气呵成。
“朱砂破邪,工业导热,外加一点热情,”他掂了掂鼓胀的热水袋,“给它们送点温暖。”
他手腕一抖,热水袋划出精准的弧线,无声无息地砸向阵眼黑幡!
“噗嗤!”
热水袋爆开,滚烫的朱砂水泼洒而下,黑幡剧烈震颤,黑烟直冒,阵法光芒瞬间黯淡!尸傀们动作齐齐僵住。
“找死!”坎位黑袍人厉喝,袖中乌光激射!
沈聿川甚至未曾抬眼,那几道乌光近身三尺便如陷泥沼,纷纷坠地。
凌煊已如鬼魅般掠出,手中那根顶着尖叫鸡的短棍带着破空声,直取最近的黑袍人面门!
那黑袍人举臂格挡,“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惨叫着跌退。
另两人惊怒交加,一人摇铃试图控尸,一人持淬毒匕首扑上!
铃声响,尸傀眼中死光重现,嘶吼围拢。
“老板,清个场?”凌煊还有闲心回头喊了一句。
手中短棍舞动,将持匕黑袍人逼得手忙脚乱,步伐悠然,总能间不容发地避开尸傀扑击。
沈聿川未置一词,只是抬掌,对着尸傀群虚空一按。
“伏。”
无形的伟力降临,十几具尸傀如同被山岳镇压,膝盖砸地,匍匐难起!
那摇铃黑袍人魂飞魄散,转身欲逃。
“小秃。”凌煊轻唤。
银光一闪,逃跑者脚踝刺痛麻痹,扑倒在地。
凌煊顺手敲晕持匕者,尖叫鸡抵住逃跑者的咽喉,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如刀:“说说,你们又搞什么行为艺术?”
黑袍人面具下的眼充满恐惧,嘴唇翕动。
忽地,他身体一僵,瞳孔放大,七窍钻出黑气消散,顷刻毙命。
“啧,灭口。”凌煊收回短棍,略带遗憾,“外围小卒,连被搜魂的价值都没有。”
沈聿川走到他身边,目光掠过尸体与残阵。“弃子。”
凌煊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白跑一趟,就拆了个劣质玩具。”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了个垃圾。
沈聿川却望向下游深沉黑暗,指尖一缕金色神力萦绕感应。“空间涟漪,指向下游。”
凌煊挑眉,诺基亚屏幕上的波纹果然指向同一方向。“声东击西?还是另有乾坤?”他来了兴致,“老板,去看看?”
沈聿川已转身向停车处走去。“跟上。”
凌煊慢悠悠跟上,从包里又摸出个热水袋开始灌水画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活动完筋骨,正好去江上兜兜风…老板,这次油钱和道具损耗,得算行动经费吧?小秃,你说是不是?”
归尘在他肩头轻盈地跳了跳,星辉雀跃,显然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期待。
黑色宾利沿着滨江公路向下游飞驰,车内弥漫着烤茄子的余味和若有若无的朱砂气息。
凌煊瘫在副驾驶,指尖捻着那枚已无波动的黑色鳞片把玩,眼神却清明如雪。
“江心一点五公里,能量反应像口烧开的棺材。”他懒洋洋地点评。
顺手从储物格里摸出沈聿川备着的矿泉水,拧开灌了两口,“这尸巢选址有点意思,借水脉阴气滋养,又避开人间烟火,搞生产的还挺讲究风水。”
沈聿川单手控着方向盘,导航界面旁悬浮着诺基亚探测器传来的实时能量图谱。
“不是临时据点。”他目光扫过屏幕上规律搏动的波纹,“结构稳定,存在时间超过三个月。”
车子拐进废弃造船厂时,凌煊吹了个口哨,视线在那艘漆黑快艇上转了一圈:“装备升级了啊。下次是不是该配个潜水艇?说不定得去归墟门口逛逛。”
快艇破开漆黑江水,凌煊站在船头,江风将他额前碎发吹得飞扬。
他单手按在船舷上,指尖灵光微闪,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感应着水下动静。
“规模不小,”他挑眉,带着点见猎心喜的兴味,“底下那玩意儿快成精了。”
当水下那惨白与漆黑交织的扭曲尸巢显现时,凌煊轻轻“啧”了一声:“拿白骨当砖,怨气做浆,千机阁这审美真是越来越掉价了。”
他甚至没取出法器,只是并指如剑,凌空对着翻涌而出的水尸群划了一道。
无形的气刃斩开江面,冲在最前的几具水尸瞬间僵直,随后无声无息地裂成数块沉入江底。
沈聿川立于他身侧,甚至未曾动手,那些试图靠近快艇的水尸便被无形的屏障弹开,在金光中化作飞灰。
“擒贼先擒王。”凌煊说着,从帆布包里摸出那个贴着防水符的蓝牙音箱,随意掂了掂。
“老板,我下去拆了这违章建筑。你在上面帮我放个bGm?”
不等沈聿川回应,他已纵身跃入江水。